◆◆◆◆ ◆◆◆◆

我一早起來,心中充滿了信心。我想我有能力完成這項工作。

我找到了鮮花(山腳下到處是盛開的鮮花)。我拔了許多看來並不算糟的品種,把它們夾在腋下,但當我再從腋下取出來整理時,發現它們都已枯萎。

我幾乎要放棄這一計劃,而後又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不分春夏、花開四季的地方——博物館附近的花圃……鑒於天色尚早,那些入侵者肯定還在酣睡,我想去那兒不會有什麽危險。

可惜盡是些微不足道、不堪入目的小花,我順手摘了幾朵,它們看起來不至於過早枯萎而死。

問題是:它們太不起眼,而且長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

我在那裏采了一上午花,無論哪個敢在十點前起床的人都會輕易地發現我的存在,然而這種災難並未降臨。我一邊采花,一邊注意著博物館裏的動靜;因為自己沒有看到別人,便也斷定別人沒有看到自己。

花朵太小,如果我想有一個像樣的花圃,就必須大量移植(這是美好的也是可行的,只是她未必會看見)。

我用原始的石斧鋤地(土地很硬,但我還是硬著頭皮開墾了一大片),再用雨水把地澆濕,待準備工作完成後,我開始尋找更多的花。為保證這一工作順利進行,我提醒自己保持高度警惕,以防突然襲擊,或在工作結束之前被人看見。

我居然沒有想到移花植樹是件技術性很強的工作。危險和勞累且不說,我懷疑這些花能活到傍晚。

我不懂園藝。無論如何,清除雜草、種上鮮花,這件事本身就足以感動上蒼。當然我知道這是個小小的騙局:今天下午是一個被精心呵護的花園,至於明天花死花活或者還有沒有花(假如刮風)就無關緊要了。

說來難為情。

一個豐潤魁偉的女人面西而坐,並攏的雙手放在同一膝蓋上;一個渺小的男人身披樹葉,跪在女人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我)。

有詩為證:

超凡脫俗,她是神秘的鄰居;

噤若寒蟬,我靠玫瑰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