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3頁)

巴希姆與他互致了問候後坐了下來。這個粗脖子男人很快掏出了一塊打火石和一條細細的水煙管。“您不介意吧,大叔?”

阿杜拉隨意地笑笑,背誦出伊斯米・希哈布的一句詩:“適度吸煙、喝酒或奏樂,若剝奪他人的快樂,連真主都不容。”

辛辣刺鼻的煙霧很快籠罩了二人,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天氣、鄰裏八卦、路過的身材性感的姑娘。巴希姆好幾次把水煙遞給阿杜拉,阿杜拉當然都拒絕了,但每次他都感到那條線索在記憶角落裏微微地探出頭來。

這感覺不錯,阿杜拉聽任巴希姆的抱怨沖走了若隱若現的思路。他暫時將生活中的那些陰霾都拋在了腦後。

“我聽說在一次伏擊中發現了獵鷹王子手下的屍體。”巴希姆說,“據說,他們的心臟從胸腔裏被挖出來了!這肯定是哈裏發的衛兵們幹的,雖然估計在你看來,他們更熱衷於砍頭示眾。”

阿杜拉的閑情逸致瞬間無影無蹤。心臟從胸腔裏挖出來?他努力思考著這個二手情報。聽上去獵鷹王子和阿杜拉及朋友們遭遇了同樣的怪物。而法拉德・阿茲・哈馬斯毫無疑問是一個有力的盟友。阿杜拉開始思考著這個可能性,但巴希姆正說到興頭上,容不得別人插嘴。

“還有天殺的衛兵以及暴虐的新哈裏發!”強盜堅定地輕聲說道,每個詞都拉扯了一下胡子以示強調,“看看他們的這些規矩!有一次,我想替我生病的老伯母把貨物從貿易門那裏運出去,”他恬不知恥地笑著,“兩個衛兵攔下了我,要我出示稅費證明。現在,當然,我有!基本是合法的。但那些狗娘養的開始喋喋不休地說新稅法還包括這個門、那個門的過路稅,這個稅率那個稅率,很快我就昏頭了,接著一個銅板也不剩了。那些規矩法規對我來說都像隱文一樣,大叔,但我知道當有人讓我的孩子餓死,我就——”

隱文和死去的孩子!就是這個!願真主寬恕我,我為什麽沒有更早一點想到?阿杜拉意識到仁慈的真主終於拋下了一根蛛絲,他不再胡思亂想了。“當然!我真是個該死的白癡!當然!就是這個!”阿杜拉彈起身子,大聲嚷著。巴希姆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盡管剛剛騰雲駕霧,巴希姆很快恢復了冷靜,準備大幹一場。“怎麽了,大叔?”

“巴希姆,我的朋友,我這會兒正在進行一次狩獵,很可能丟掉性命。如果事情發生了,我們城裏的很多人就會死。但如果事情沒有發生,我就招待你去白銀樓好好快活一晚上!”

巴希姆很快從阿杜拉的話中找到了與自己關系最密切的一部分。“白銀樓!我寧可你幫我付一個月的房租!如果我早知道我能提供那麽有用的情報,大叔,我早該把它賣掉的!”

“並不是什麽情報,巴希姆,只是感謝你陪了我一晚上。願真主賜汝平安。”

“願真主賜汝平安,大叔。”

阿杜拉吻了強盜的臉頰,離開公園,不抱希望地去尋找他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