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3頁)

“外號‘夜鶯’的荷馬·斯特拉根是個窮兇極惡的罪犯。他殘忍、大膽、狡猾又幸運,而且一點不蠢。事實上,他總是煽動別人,自己卻能逃脫懲罰。而我必須結束這一切。所以我才會跟安古藍達成協議。我的承諾是,如果安古藍的供述能幫我們逮到夜鶯,摧毀他的匪幫,我就安排安古藍上絞架。”

“等等,”獵魔人驚訝地說,“這就是汙點證人的待遇?跟當局合作的結果是——上絞架?那拒絕合作呢?後果是什麽?”

“被尖樁刺穿。在這之前,先用滾燙的鐵鉗挖出雙眼,撕爛乳房。”

獵魔人沒再搭話。

“這叫威懾。”過了一會兒,福爾科·阿特維爾德續道,“在和盜匪的對抗中,這一點至關重要。你幹嗎把拳頭捏得這麽緊?我都聽到你的指節噼啪作響了。難道你是個人道主義者?當然了,你有這余裕,因為你對付的生物殺戮時很講人道——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我就沒這余裕了。我見過被夜鶯和他那夥人搶掠的商隊和房屋。我見過他們是怎麽強迫別人說出藏寶地點的。我見過沒能滿足夜鶯、或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如何被他開膛破肚。我見過遭受更加殘忍對待的人,而那群強盜只是為了取樂。安古藍的命運觸動了你,但她肯定也做過類似的事。她在夜鶯的匪幫待了很久。假如她這次沒能僥幸逃脫,就不會有人知道夜鶯埋伏在貝哈文,而你也將以另一種方式遇見她。也許朝你背後放冷箭的人就會是她。”

“我不喜歡‘假如’。你知道她為什麽逃離匪幫嗎?”

“說實話,我不清楚,我的手下也沒深究。不過人人都知道,對夜鶯來說,女人只能扮演一種角色。如果他不能說服女人,就會使用暴力。另外還有代溝方面的問題,夜鶯是個成年男人,而他的嘍啰都是安古藍這樣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當然這些只是推測,事實怎樣我又不在乎。容我問一句,你為什麽在乎?為什麽見到安古藍,你的情緒會這麽激動?”

“您的問題真奇怪。這女孩說有人要襲擊我,說她從前的同伴接受了一個半精靈的委托。這事本身就讓人不解,因為我從沒跟半精靈結過仇,而這女孩知道我的同伴都有誰,連‘吟遊詩人叫丹德裏恩,女人留著短辮’的細節都一清二楚。正因為這些細節,我才會猜想這一切只是謊言或陷阱,如果有人抓住並質問那個養蜂人,就不難知道上周和我同行的都有哪些人了。然後您又安排了這場戲……”

“夠了!”阿特維爾德一拳砸到桌上,“簡直是胡說八道。你覺得我在演戲?為什麽?就為欺騙一個獵魔人,好把你引進陷阱?你以為你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需要我這麽大費周章?只有罪犯才會做賊心虛,獵魔人先生。只有罪犯!”

“那就給我另一種解釋。”

“不對,是你該給我個解釋才對。”

“抱歉。我只有這種解釋。”

“我完全可以編個理由,”總督露出惡毒的笑,“但又何必呢?我就直說了吧。誰想殺你,為什麽想殺你,我不在乎。別人為何了解你,甚至對你頭發的長度和顏色都一清二楚,我也一點都不感興趣。另外,獵魔人,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你將遭到襲擊。我可以放你們離開,再用你們當誘餌吸引毫無防備的夜鶯上鉤。我可以盯著你們,直到夜鶯把你們一網打盡,然後再坐收漁利。因為我只對他感興趣。如果抓住他就必須犧牲你們?哈,那也沒辦法,反正我又不會少塊肉!”

他停了下來。傑洛特沉默不語。

“你要明白,獵魔人閣下,”短暫的停頓過後,總督續道,“我曾向自己發誓,要讓法律支配這片土地。不惜代價,不擇手段,盡我所能。因為法律不是法學理論,不是寫滿哲學論文的大部頭,不是對正義的幻想,不是陳腐的道德與倫理詞匯。法律是能安全通行的大道和小路。就算天黑,你也可以安然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你可以在酒館和旅店上廁所,把你的錢包和老婆留在桌邊。法律能讓人安穩地睡到公雞報曉。而對那些違法之人,等待他們的將是繩索、斧頭,還有燒紅的烙鐵!這就叫殺雞儆猴。違法之人必須受到懲罰,無論用怎樣的方式和手段……嘿,獵魔人!我看見你不以為然的表情。你是不喜歡我的手段還是目的?我想是手段吧!批評別人的手段很簡單,可你不想住在安全的世界裏嗎?喂,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