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欺騙的外表(第5/13頁)

他們已經在秘密信函中就各種問題達成了共識,一切計劃也要等到他們向南進軍,依照情勢的變化再做調整。這次聚會的真正目的只有一個——邊境國簡單而古老的儀式。自從世界崩毀以來,這個儀式史籍所載只有七次——當其他人紛紛退卻的時候,邊境國的君主們將團結在一起,策馬向前。

艾森勒吸著涼氣,用匕首劃過左手掌。泰諾比帶著笑意割破了自己的手心。培塔和埃沙的臉上自始至終都輕松如常。四只手緊緊握住,從心臟裏流出的血匯聚在一起,然後落在地上,融入巖石般的硬土之中。“永為一體,直到死亡。”埃沙說。他們全都隨著他說道:“永為一體,直到死亡。”這是他們以鮮血和大地立下的誓言。現在,他們必須去找蘭德·亞瑟,去做他們必須做的事情,無論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確認圖蘭娜可以不需幫助就能在軟墊上坐穩之後,維林便站起身,離開了這個頹然垂首、喝著水或者是在嘗試要喝水的白宗姊妹。圖蘭娜的牙齒一直在銀杯的邊緣顫抖,這一點並不令人吃驚。帳篷的入口非常低,維林不得不彎下腰才能走出去。疲倦立刻像錘子一樣插進了她的腰椎。維林不害怕自己背後這個穿著黑色粗羊毛長袍的女人,她緊緊地握持著這個女人的屏障,而且以圖蘭娜現在的狀況,即使維林放開屏障,她在幾個小時之內大概也很難導引出一個火星,更不可能有足夠的力氣站起來,從背後偷襲維林,即使她可能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念頭。這並不是白宗的思維方式。

艾伊爾人的營帳覆蓋了圍繞凱瑞安的大片山丘,低矮的土色帳篷之間,只看見不多的幾株孤樹,空氣中懸浮著淡薄的塵埃。但炎熱、塵土和頭頂噴著怒火的太陽,都無法對艾伊爾人造成任何困擾,他們在營帳之間為了各種事情來回奔忙,讓這裏仿佛變成了一座都市。在維林的視野中,到處都有男人在屠宰牲畜、修補帳篷、打磨刀具和制作他們穿的軟靴。女人們在篝火上烘烤或烹煮食物,制作女紅,一邊照看著小孩子們。到處都有穿白袍的奉義徒來回奔忙,運送物品、拍打地毯、照顧馱馬和騾子。當然,這裏沒有小販和商鋪,也沒有牛車馬車。與其說是一座都市,不如說是上千個村莊聚集在一起。男人的數量遠超過女人,除了用力錘擊鐵砧的鐵匠以外,所有沒穿白袍的男人都帶著武器,大多數女人也是如此。

這裏的人口數量肯定比得上一座大型都市,幾名遭囚的兩儀師根本不可能從這裏逃出去。維林看見在距離她不到五十步的地方,有一名穿黑袍的女人正蹣跚而行,她拖著一塊牛皮,堆在牛皮上的巖石幾乎和她的腰一樣高。兜帽遮住了她的臉,但在這裏,除了那些被俘虜的姊妹以外,沒有人會穿黑袍。一名智者在那黑袍女子旁邊來回踱著步,她的周身有至上力的光暈,旁邊還有兩名槍姬眾。每當那名姊妹腳步遲緩的時候,她們手中的鞭子就會立刻抽過去。維林不知道艾伊爾人是不是故意要讓她看到這一幕。今天早晨,她已經看見柯爾倫·希爾丹睜大了雙眼,汗流滿面地背著一個盛滿沙礫的大籃子,在一名智者和兩名高大的艾伊爾男人的看押下,踉蹌地爬上一道山坡。昨天她看見的是薩倫妮·耐姆達,艾伊爾人讓她從一個皮桶裏用雙手舀起水,倒進另一個皮桶裏。他們用鞭子抽她,催趕她加快速度,但如果她灑出一滴水,立刻就會招致更兇狠的鞭打。薩倫妮曾經偷偷問維林,為什麽要讓她們做這些事,但她顯然沒有期待維林給她答案。維林還沒有來得及對她說話,槍姬眾們已經又在抽鞭子了。

維林壓抑住一聲嘆息,因為她不可能樂於見到姊妹們被這樣對待,無論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或需要;也是因為相當數量的智者們想……她們想要什麽?想讓她知道兩儀師的身份在這裏不值一錢?荒謬。但這一點在多日以前,她們就已經清楚地向她表明了。也許她們認為她也應該被套上一身黑袍?至少現在她還是安全的。智者們的許多謎團還有待她逐一去破解,其中最不重要的,就是智者內部的等級劃分。也許這一點是最不重要的,但它關系著所有智者們的行為和思考方式。剛才還在發號施令的智者,往往在另一件事上又會對自己之前所命令的智者俯首帖耳,維林卻看不出這種轉變的任何征兆和原因。不過,一直沒有人向索瑞林發出過任何命令,維林大概能確信這一點。

想到此,維林心中不自禁地湧起一陣滿足感。今天早晨,在太陽宮中的時候,索瑞林要求知道對濕地人最大的羞辱是什麽。科魯娜她們不明白,她們並沒有認真觀察這裏發生的一切,也許她們是在害怕自己可能知道的信息,害怕那些赤裸裸的事實會考驗她們剛立下不久的誓言。她們仍在努力向自己證明,她們被命運推動而走上的是正確的道路。而維林已經有了走上這條路的理由和目的。她的口袋裏有一份清單,她準備在單獨面見索瑞林的時候交給她,不需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有一些俘虜她還沒有見到,但她相信自己已經總結了大部分信息。這份清單上列出了索瑞林正在尋求的那些女人的弱點,這些穿黑袍的女人將要面對更加困苦的生活了。如果運氣好的話,她的努力將起很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