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刻鐘敲響時(第5/9頁)

雪瑞安的帳篷很小,所以史汪一直擔心自己在黑暗中沒辦法找到它,她看見那頂帳篷還是黑的,但她懷疑雪瑞安不可能還在睡覺。摩芙玲的帳篷很大,足以讓四個人舒舒服服地睡在裏面,當然,那名褐宗姐妹在她的大帳篷裏塞滿了被她一路帶到這裏的書籍,現在那頂帳篷裏也沒有燈光。終於,她在第三個目標處有了收獲,於是她立刻勒韁繩,讓夜色停了下來。

麥瑞勒有兩個尖頂帳篷,一個由她居住,一個由她的三名護法居住,當然,是那三個她敢公開表明關系的護法。現在她的帳篷裏透出了明亮的燈光,那些女人的影子在打著補丁的帳篷壁上不停地移動。三個身形各不相同的男人站在帳篷門前的走道上,看他們一動不動的樣子,肯定是護法。史汪現在絲毫不關心他們。帳篷裏的那些人正在談什麽?雖然明知不會有任何意義,史汪還是編織出風之力和一絲火之力。她的編織碰觸到帳篷,撞到一層防止偷聽的結界上。當然,這道結界經過了倒置,所以她是看不見的,她只是心存僥幸,希望她們能有一時疏忽。當然,面對這種狀況,她們不可能犯這樣的錯。現在,映在帳篷壁上的影子都停止了動作,她們知道有人在窺探。史汪催馬走到那頂帳篷前面,心中還在尋思她們到底在談著什麽。

她以笨拙的姿勢下了馬,至少現在她能自己下馬,而不是直接從馬鞍上滾下來。雪瑞安的護法亞倫瓦走過來向她稍一鞠躬,伸手要接過馬韁,他是一名瘦削的凱瑞安人,比史汪要高一些。史汪放開陰極力,朝他擺擺手,然後自己將坐騎拴在人行道的一塊木板上。她打的繩結足以牢牢地固定住暴風中的小舟,像別人那樣隨便打個結可不是她的風格,她的確不喜歡騎馬,但她更不喜歡自己的坐騎隨意跑掉。亞倫瓦看著她打的繩結,挑起了眉毛。不管怎樣,如果繩子松了,這匹該死的牲口跑掉,他可不會賠一個子兒。

麥瑞勒的另外兩名護法之中,只有一個人在這裏:艾瓦·哈克米是沙戴亞人,有著鷹喙般的尖鼻子和夾雜著許多灰紋的濃密胡須。他只瞥了史汪一眼,向她略一點頭,就繼續專注地監視這片被夜幕籠罩的營地。摩芙玲的喬銳是個禿頂的矮子,胸膛的寬度幾乎能比得上他的高度,他連招呼都沒打,雙眼只是緊盯著周圍的黑暗,一只手輕按在長劍柄上。人們都說,他是護法之中劍法最為高超的一個。其他人在哪裏?史汪當然不能這樣問,就如同她不能問他們帳篷裏面現在有誰在,這些男人現在已經被嚇得連脊椎都在發抖了,他們沒有阻止她走進帳篷,至少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這種程度。

帳篷裏面,兩只火盆散發出玫瑰花的芬芳,把空氣烤得比外面溫暖許多。史汪幾乎在這裏找到了所有她希望找到的人,她們全都轉過頭,看著是誰走進來。

麥瑞勒坐在一張結實的直背椅子裏,身披一條覆蓋著紅黃色花朵的絲綢長袍,她將雙臂交疊在胸前,橄欖形的臉上保持著完美的鎮定,但這反而更凸顯出她黑眼睛裏的烈火。至上力的光暈包裹住她的全身,畢竟這裏是她的帳篷,應該由她來編織防止偷聽的結界。雪瑞安坐在麥瑞勒的小床床頭,裝作正在調整她的藍色條紋裙擺,她的表情如同她的頭發一樣火烈。看到史汪時,她臉上的火焰似乎變得更加灼熱了,她沒有戴撰史者聖巾,這是一個壞跡象。

“我已經猜到會是你。”卡琳亞將雙拳抵在腰間,冷冷地說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有溫度的人,但現在,剛好觸及她肩頭的卷發映襯著一張冰雕般冷硬,又像她的長裙一樣蒼白的臉。“我不希望你介入我的私人談話,史汪。”是了,她們認為一切都已經完了。

圓臉的摩芙玲頭一次沒有顯示出一副心不在焉、睡眼惺忪的樣子,只是她褐色的羊毛長裙上依舊布滿了皺褶。她繞過一張小桌,向史汪走過來,那張桌子上的漆盤裏放著一只白銀高水罐和五只銀杯。所有的杯子都是幹的,看樣子,沒人有心思喝茶。這名灰發姐妹把手伸進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把雕花角梳,放進史汪的手中。“你的頭發都被風吹亂了,把頭發梳好,別讓哪個笨蛋把你當成是酒館的姐兒,妄想把你抱進懷裏。”

“艾雯和莉安都還活著,被白塔俘虜了。”史汪高聲說道。她的聲音比她預想的更加平靜。酒館的姐兒?她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發現摩芙玲是對的,便開始用那把梳子整理淩亂的頭發。在你要顯示出嚴肅氣氛的時候,絕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剛剛在巷子裏打過一架。現在她已經很難讓這些姐妹認真地對待她了,也許要等到她再次握住誓言之杖以後許多年,她才能排除掉這個困難。“艾雯在我的夢中和我交談過。她們成功地封鎖了港口,差不多是成功了,但她們也被俘虜了。波恩寧和妮索在哪裏?你們之中要有人找到她們,我可不想為同一條魚刮兩遍鱗。”好了,如果她們自以為已經擺脫了對艾雯的誓言,不必再服從艾雯的命令、服從史汪,那麽她們現在應該知道錯了。只是帳篷裏並沒有人表現出要服從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