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幫她買了一片天使陶雕——一個拿著小豎琴、一本書,長著一對漂亮翅膀的鬈發少年,刻在一塊約四英寸大的方形赤陶片上。

“這是意大利雕刻家安德烈亞·德拉·羅比亞的作品。”

“噢,我的天啊,安迪!”她捧在手裏,愛不釋手,“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東西!”

“名稱叫‘安迪’,我猜應該是為他取的。”他說。

羅斯瑪麗微笑著,踮起腳尖湊過去吻他的臉,“噢,謝謝你,親愛的,謝謝你!”她輕柔至極地吻著陶片上的安迪。“我俊美無方的天使安迪!”她對著陶片說,“我好喜歡你!我好想把你吞下去!”她又給天使一個輕羽般的吻。

周日的早午餐是他們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相處。安迪在機場時,由兩名長者伴隨自VIP通關口出來,三人似乎正在討論事情。羅斯瑪麗在禮車外與安迪擁抱,跟兩人握手——一名中國人和一名法國人——她和安迪互看幾眼後,母子一起搭車順原路回市區,喬在前座開車。他們聽著五〇年代的大樂團音樂帶,談論各個音樂家,並欣賞十二月一日開始掛起的廣告牌——安迪燦爛的笑容及以下文案:十二月三十一日周五晚間七點,我們將在紐約點燃蠟燭。愛你哦!

當他們在大廈底層停車場下車時,已是羅馬時間淩晨兩點了。還在時差中的安迪與她來一場早晨約會。

羅斯瑪麗和服務員已將拼字棋桌挪開數尺,在窗邊騰出空間,擺設早午餐用的桌椅。她緩緩走過去,極其謹慎地將端在手上的陶片靠到果醬罐上——如此便能夠看著小天使安迪,其他人也能夠瞧見它。

安迪·卡斯特韋特-伍德豪斯坐下來,在硬面包圈上塗著奶油奶酪說:“你看起來氣色很好,我就知道你會穿這種休閑服。”

“我十一點半要在水療中心跟喬碰面。”穿粉紅色運動衫和布鞋的羅斯瑪麗坐下來說。

安迪問:“呃,你和喬……?”

“很談得來。”她攤開餐巾,“我本可以叫你別管閑事,不過我前幾天晚上才跟朱迪玩拼字棋,所以沒資格說你。印度女生真的很會虐待自己,傷心不落人後。”

他咕噥一聲,幫她倒熱咖啡。

“你真該感到慚愧,”她對安迪搖著糖包說,“人家是個很好的女孩,而且又聰明!拼字贏了我兩次,我已經算厲害的了。雖然我不習慣兩分鐘的限時玩法,但也不能拿那個當借口。我們已經約了明天或星期二再來場比賽。”她撕掉糖包一角。

“她已經不再吸引我了,”安迪用銀叉刺起一片鮭魚,“你要我怎麽做?假裝還喜歡她嗎?”

“至少你可以跟她面對面談一談吧。”

“噢,是,你又沒見過她擺出檢察官姿態的模樣。”安迪把鮭魚放到奶油奶酪上。

“我覺得你可以挺得住她的交叉盤問。”她攪著咖啡說。

安迪嚼著食物看向窗外。

羅斯瑪麗啜口咖啡,瞅著陶片說:“真的好美,親愛的,太謝謝你了。”她嘆口氣,將籃子拉近,戳著裏頭的面包和硬面包圈。

安迪也嘆道:“你說得對,我現在有點累,稍後再打電話給她,反正她周日都睡得很晚。”

羅斯瑪麗選了一片硬面包圈。“我們受邀參加一場腦麻痹患者的募款會,”她說:“真是莫名其妙,會場竟然設在舞廳裏,時間是星期三,還得穿正式禮服。我會跟喬一起去,他說他是跳舞高手,他是嗎?”

安迪聳聳肩,“還挺厲害的。”他咬了口硬面包圈。

“我想,你和朱迪也許……”

“媽,”他邊嚼邊說,“她已經不再吸引我了,我沒辦法勉強,行嗎?我也希望我可以。”

她在自己的硬面包圈上塗了層薄薄的奶油奶酪,斜眼看著他。“那就帶別人去,凡妮莎有固定男友嗎?”

“不知道。”他說。

羅斯瑪麗咬一小口嚼著。“我到精品店裏做了點交易,拿了六件老太婆裝換了件金格爾·羅傑斯[5]式的緞子緊身衣。我想,既然喬自詡是弗雷德·阿斯坦[6],我就跟他開個玩笑,但願我沒玩過頭。”她咬下一大口嚼著,看著窗外有趣的景色。

安迪瞅著她笑:“你可真狡猾。好吧,你贏了,就四個人去,不過等過完年,我們去度假,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需要好好玩兒它一整個月。”他用叉刺撥著盤子上一片鮭魚,蹙眉說:“我很怕大家會把時間點搞砸,我們剛拿到民調,發現世上仍有百分之十一的老年人,以為燭光儀式是在各地的子夜舉行,你能相信嗎?我們得設法加把勁。而且還有針對PA人士的廣告。我想在明天三點開會討論此事,你可以嗎?跟克雷格、黛安和漢克開會,或許加上桑迪,她常有好點子。”

“了解大家的人是你,我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