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頁)

沒有安迪,沒有黑袍,但一圈深色的袍子裏倒是有藍紫色的。鼓聲咚咚高響,牽著藤索的圈子踩著節奏開始順時鐘轉動。

羅斯瑪麗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入交誼廳,關上門,燈光刺得她一凜。樂聲從她右側的喇叭裏鉆出來。

安迪穿著黑袍,坐在沙發上看她,手中拿著一片餅幹。“我還以為你和友理子……”

她搖搖頭,眨眨眼,擡頭瞄了一眼,越過房間走向點心桌。“你怎麽不跳?”

安迪聳聳肩,“這支舞可能變得很淫穢,黛安一定是朗姆酒放多了。我本來想去接你,但看到你和友理子一起走下來,便覺得……”他聳聳肩,“我想還是等一等。”他說。

她抓了一把餅幹走回沙發。

安迪挪出位子。

羅斯瑪麗坐下來,把餅幹放到兩人之間的皮箱上,靠回去慢慢吃著。“你知道單寧根跟大麻很像嗎?”她問。

“你在開玩笑吧。”他說,“我聽了很震驚,非常震驚。”

她瞟他一眼,“難怪你會迷上這些東西。”她說,“我千不該萬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米妮和羅曼家。”

“我沒有對任何事上癮,”他回頭對她說,“還有別怪罪自己,你當時也沒得選擇。”他看著重重吸氣的羅斯瑪麗一會兒後,搭住她的肩說:“很多女人會盡快逃走,將我遺棄,永遠丟給他們。”

她嘆口氣說,“有些人會吧。”

“很多人會。”他吻著她的太陽穴說。羅斯瑪麗摸著安迪搭在她肩上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安迪轉身拿起可樂灌飲。

羅斯瑪麗伸出手,安迪把可樂遞給她,她拿到嘴邊喝過後,把罐子還給他,他再遞到唇邊。

羅斯瑪麗坐著,凝視桑迪那閃閃發亮、壓在紙上的圓形銀紙鎮,羅斯瑪麗搖搖頭,仿佛想讓自己清醒。

“所以現在你滿意了嗎?”安迪放下罐子坐回去,拉起羅斯瑪麗的手問。“你在台上有看到任何撒但崇拜的儀式或巫術嗎?有沒有任何人強迫你做任何可怕的事?”

“沒有……”她往後坐,鼓音從喇叭和門縫間鉆入,漸揚漸急。“這也是漢克的音樂嗎?”她問。

“不是,”他說,“好像是某個法國團體的。”

兩人閑坐聆聽。

安迪換手握住她的手,用臂膀環住她肩頭。羅斯瑪麗閉眼倚在他身上輕嘆,他親吻她的太陽穴,她的臉頰,她的嘴角。

“安迪……”

“一個純純的吻……”

鼓聲激昂奔放,她張開眼睛,看到躺在沙發上的自己,雙臂環緊他背上的黑袍,一手插入他發中,任他咬住自己的咽喉。她閉上眼睛……抱緊攬住她的安迪,二人肌膚相貼,他用雙膝頂開她的大腿。一只叢林裏的野鳥發出尖嘯,羅斯瑪麗看著前方的喇叭,見到一個標示,渾身一僵。

她從鏡面的天花板上看到那個標志——在青綠色的房中,唯一的一抹天藍,一個中間橫著黑字的長方形廣告單。

就在捏皺的紅色可樂罐頭下。

在顛倒的門下,依附在蘆葦的編籃裏。

單子上的字母是反的,且離她二十英尺,但羅斯瑪麗瞬間即懂——那字母如此鮮明,最近又在新聞及她腦中大量出現——羅斯瑪麗在同一瞬間,看出了自己在單寧根的迷霧和柔和的燈光中,一直未能認清的事實:友理子的墜子、團員戴的手環、裝酒的碗、她用來飲酒的杯子。那標志使一切變得如此明澈:TIFFANY&Co.——蒂芙尼公司。

安迪擡頭露出虎眼,額角初露。“我還以為你已經準備好了。”他說,鼓聲急切,鳥嘯尖拔。

羅斯瑪麗搖搖頭。

他往下滑去,一腿落在地上;她抵住安迪的頭說:“不行,安迪,我想一個人,只要幾分鐘就好,求求你。”

安迪單膝跪起看著她,眼睛半呈淡褐,雙角慢慢縮回。“現在?”他說。

“拜托。”

安迪抽口氣從沙發上起身,收緊袍子。“你怎麽說都行,嘉寶小姐。”他圈起腰帶系上,用一對褐眼對著她笑,額頭已恢復平整。“你不會從我身邊逃跑吧?”

“不會。”她說,“我只是必須——調整一下心情,兩三分鐘就好了。求求你。”

安迪點點頭,拿起一片餅幹,走到往舞台的門邊,打開門——雙手隨鼓聲擊拍——然後走出去關上門。

羅斯瑪麗坐起拉好袍子,把腳放到地毯上,搖頭抱住,然後吸氣,吐氣,再抽口氣。搖搖頭。

她拾起可樂罐搖一搖,喝一口。

放下罐子,拿起紙鎮,檢視銀鎮底處後放下。

她站起來走到垃圾桶邊,將袍子裹得更緊,還綁上腰帶。

然後拿出卡在編籃裏的廣告單。

光滑的天藍色三折頁紙張上,打著黑色的蒂芙尼字樣。她將紙張拿遠些,看到內側以斜體字恭喜她買了蒂芙尼打火機,並告知若有需要,修護部門將隨時提供服務,宣傳單上還附了同款棱紋的金色及銀色香煙與雪茄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