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到了第二天,他們要我去城市的北部港口和其他“聖殿騎士同袍”見面,據說珍寶船隊即將帶著我的獎賞抵達那裏,然後我們會再討論下一步的計劃。

我點點頭,努力裝出熱切的樣子,準備跟我的新朋友去籌備聖殿騎士團的計劃——影響“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的小小計劃。悄悄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是拿走賞金,找個借口——無論什麽樣的借口——然後開溜。我期待在拿騷揮霍這筆獎賞,並將我剛剛得知的消息跟海盜同伴們分享,然後找到觀象台,大賺一筆,破壞聖殿騎士團的計劃,讓他們好好吃點苦頭。

不過首先,我得先拿到我的賞金。

“早上好,鄧肯。”我聽到伍茲·羅傑斯的招呼聲從碼頭那邊傳來。時間雖然才是清晨,哈瓦那的陽光卻已經酷熱難當,只有一陣微風從墨西哥灣那邊吹來。

我跟在羅傑斯身後,突然聽到有人大喊:“愛德華!喂,愛德華!”

有那麽一瞬間,我還以為是有誰認錯了人,甚至還回頭去找那個“愛德華”。然後我才想起來。愛德華就是我。我就是愛德華。愚蠢的愛德華。出於不合時宜的內疚感,我向全哈瓦那最口無遮攔的斯泰德·邦尼特承認了自己的秘密。

“我找到了一個買家,他打算買下我剩下的全部糖貨。這可真是個驚喜。”他在碼頭的另一邊喊道。

我朝他揮了揮手——真是個好消息,這時意識到羅傑斯正在看我。

“他剛才叫你愛德華。”我的同伴說。我昨天見到的那種怪異的微笑再次出現在他的嘴角。

“噢,他是載我來這兒的那個商人,”我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解釋道,“出於謹慎考慮,我告訴他的是假名。”

“噢……做得好。”羅傑斯說。

他並不相信。

等到離開主碼頭區域的時候,我松了口氣。我和羅傑斯跟昨天在托雷斯府邸見過的那幾位聖殿騎士碰了頭。我們握了手,代表兄弟情誼的戒指在手指上閃閃發光,又向彼此短促地點頭致意。兄弟。秘密結社的兄弟。

托雷斯帶著我們走向一排漁夫小屋,一條條劃艇系在附近的岸邊。這兒暫時還看不到人影。碼頭的這一小片地方只有我們幾個,不用說,這是他們刻意安排的。托雷斯領著我們走到了盡頭,那是一棟有衛兵把守的小屋。小屋裏有個坐在翻轉過來的板條箱上,衣衫破爛,眼神氣餒卻輕蔑的蓄須男子,他就是那位聖賢。

我看到同伴們的臉色變了。正如聖賢的臉上存在著沮喪與好鬥這兩種相互矛盾的情感,聖殿騎士們的目光也混合了憐憫與敬畏。

“就是他,”托雷斯輕聲說道,語氣幾乎帶著恭敬(雖然他自己也許沒察覺到),“他就是聖殿騎士和刺客們搜尋了十多年的人。”

他指了指那位聖賢。

“我聽說你的姓氏是羅伯茨。是這樣嗎?”

羅伯茨——或者說聖賢——一言不發。他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托雷斯。

托雷斯的目光不離聖賢,隨後把手擡到了肩膀高度。鯊魚把那個水晶方塊放在了他的手掌上。我一直想知道它是什麽。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托雷斯又對聖賢開了口:“我想你應該認得這個吧?”

聖賢沉默不語。也許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因為托雷斯又做了個手勢,便有人為他翻過另一只板條箱,而他坐在箱子上,跟聖賢面對著面,只不過他們一個是哈瓦那的總督,另一個則穿著破布,隱士特有的雙眼透出瘋狂,雙手還被綁著。

托雷斯拿起那個水晶方塊,伸向聖賢被綁著的手,將方塊按在他的大拇指上。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一會兒。托雷斯不知用什麽東西刺破了聖賢的拇指,指尖滲出一滴血,落進了水晶方塊裏。

我看著這一幕,卻不知自己看的是什麽。聖賢似乎感覺不到痛楚,可他的目光卻依次從我們身上掠過,把所有人都罵了個遍,我也包括在內——他的目光如此兇狠,讓我幾乎有轉身逃跑的沖動。

他們究竟為什麽需要這個可憐人的血?這又跟觀象台有什麽關系?

“根據古代傳說,聖賢之血是進入觀象台所必要的。”杜卡斯就像看透了我的想法似的小聲說道。

取完血液之後,托雷斯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但還是一手拿起了那只容器,讓我們所有人都能看到。在陽光下,裝滿血液的水晶體讓他的手掌透出紅光。

“我們有了鑰匙,”他大聲宣布道,“現在我們只需要知道它的位置就好。也許羅伯茨先生願意告訴我們。”

他揮揮手,示意衛兵們上前。

“把他送到我的住處去。”

就是這樣。可怕的部分結束了,我愉快地把那怪異的一幕拋到腦後,跟著他們朝主碼頭區域走去——那兒有條船剛剛抵達。希望它就是運送財寶的那條船。我由衷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