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3頁)

“你養這些東西是做寵物的嗎?”我問她。

“送信,”她用磕磕絆絆的英語答道,“我們島和島之間就是這麽通信的。我們分享信息……與契約。”

“契約?”我說著,不由得心想,刺客,刺殺契約?

她告訴我,基德正在一座神廟那兒等我,於是我朝那邊走去。她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我覺得這裏的人都在等著我的到來?當我穿過那座大部分都是低矮茅屋的村莊時,為什麽我覺得那些村民都在談論我,又面無表情地對上我的目光?有些人穿著色彩鮮艷、隨風飄舞的長袍,戴著珠寶,手持長矛和棍棒。有些人袒露上身,穿著破破爛爛的褲子,身上用油彩畫著各種圖案,戴著古怪的裝飾和金銀手鐲,還有用骨頭串成的項鏈。

我不禁心想,或許他們跟我們也都一樣,有階級和社會等級之分。就像在英格蘭,你從衣服的做工、從手杖的品質就能認出誰是上流社會的紳士,就像在這兒,地位最高的人穿的袍子更好,珠寶裝飾更華麗,身上的圖案也更復雜。

或許真的只有拿騷是真正自由的地方。又或許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突然間,叢林分開,一座像是金字塔的龐大瑪雅神廟高聳在我面前,一層層石頭平台的中央,有一條長長的階梯。

我氣喘籲籲地站在這片樹叢裏,注意到周圍有不少新近砍斷的樹枝。有人不久前才清出了一條路來,我沿著這條路,最後來到了神廟底部的入口。

在這兒?對,就在這兒?

我摸索著石門的邊緣,費力地將它推開一條縫來,讓我能夠擠進去。裏面的房間看起來像是門廳,但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昏暗。就好像有人提前點亮了燈……

“肯威船長。”陰影裏有個聲音說。我不認得那個聲音,於是下一瞬間,我拔出了手槍,旋身凝視著這片黑暗。但對方有出其不意的優勢,我的槍被打落在地,又有人從背後制住了我。閃爍的火光照亮了我身後那個戴著兜帽的身影,而在前方,兩個人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其中之一是詹姆斯·基德。另一個是個土著,像其他人一樣戴著兜帽,面孔在昏暗中模糊不清。有那麽一會兒,他只是站在那裏,直到我停止掙紮和咒罵基德,情緒也平靜下來。然後他開了口:“刺客鄧肯·沃波爾在哪兒?”

我瞥了一眼基德。他在用眼神向我保證,一切正常,我不會有危險。至於我為什麽相信他,我自己也說不清。畢竟當初就是他騙我來的。但我還是松了口氣。

“死了,然後埋了。”我說完這句話,卻沒從面前那個土著男子身上感覺到怒意。我迅速補充道:“是他先動手想殺我的。”

那土著思忖著點點頭。“得知他死去,我們並不遺憾。但卻是你讓他最終的背叛得以實現。為什麽?”

“我的目的只有錢而已。”我厚著臉皮說。

他走過來,而我也看清了他的長相。作為土著,他有黑色的皮膚,雙眼銳利而嚴肅,滿是皺紋的棕色面孔上塗著油彩。而且他非常憤怒。

“錢?”他嚴厲地說,“我應該為此感到欣慰嗎?”

“我的導師,他有那種感官能力。”詹姆斯插嘴道。

感官能力。這部分我理解。但他又說了“導師”。這個土著酋長怎麽會是詹姆斯的導師?

提到我的感官能力,似乎讓那人平靜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他名叫安·塔拜。

“詹姆斯說你見過哈瓦那的聖殿騎士,”他說,“你見過他們叫作聖賢的那個人嗎?”

我點點頭。

“如果你再見到他,能認出他來嗎?”安·塔拜問我。

“應該可以。”我說。

他思索了一會兒,隨後似乎做出了決定。

“我必須確認。”他說完這句話,便帶著手下融入陰影裏,留下我和詹姆斯兩人。詹姆斯用銳利的目光掃了我一眼,沒等我開口責備,他就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聲。

他拿起一根火把,苦著臉看著它發出的暗淡光明,然後彎下腰,走進一條通向神廟更深處的狹小通道,同時揮手示意我跟上。那裏的天花板很低,我們只能彎著腰前進,心裏提放著這座幾千年歷史的建築裏可能潛藏的危險。在先前那個房間裏,我們說話時都能聽到回聲,此時的聲音卻像是被吸收了——那些潮濕的巖石仿佛還越靠越近。

“你讓我在一無所知之下卷進了這種麻煩事,基德!剛才那個小醜究竟是什麽人?”

他轉頭答道:“安·塔拜,是個刺客,也是我的導師。”

“這麽說你們都是某個奇怪宗教的信徒?”

“我們是刺客,我們遵守著信條。但這信條並不會強迫我們行動或是服從,只要求我們理智。”

他鉆出那條低矮的通道,進入另一條走廊,但至少在這兒,我們可以站直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