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回 小乘樓一仆謁故主 、大庵十僧助法筵(第2/5頁)

卻說與四郎急忙向水澪告別,登上依介準備好的船。雖然天還沒亮,但兩個船夫和依介開船時,卻鳥未啼而月已落。在利根河中逆流而上,船行一裏多路東方已經發白。在這日的申時下刻,船到了關宿,與四郎向依介等致謝告別後,獨自上岸,僅走七八裏路就到了掌燈的時候。心想今宵就住在堺驛旅店,次日天不亮就動身繼續趕路。這裏距結城五六十裏,他年紀雖老但身體強健,一直不停步地往前行。這日的未時左右到了結城城下,向村民打聽、大法師的草庵,竟無人知曉。他很驚訝,在長長的城下街,邊走邊問,正焦急地往前走著,忽然身邊有人呼喚說:“這不是姥雪老爺嗎?請您留步。”與四郎回頭一看,不是別人,乃是近日才認識的照文這次帶來的隨從。與四郎大為喜悅,急忙摘掉鬥笠用手提著等他,那個仆人跑過來施禮,微笑著告訴與四郎說:“我家主人十一郎在這城下街的客棧裏,見老爺走過去,吩咐小的將您喚住,小的是來迎接您的,請吧!”他說著在前邊帶路。與四郎說:“如此湊巧,太走運了。”他向那人致謝後,因在這裏不便細問,便由那人領著,順原路往回走了一百多米,來到照文下榻的旅店。他見客店的白墻上寫著小乘屋,是一座小矮樓。與四郎脫掉草鞋洗了洗腳,被領著登上二樓,來到照文住的房間。客店的女侍提來水讓與四郎喝茶,室中沒有同宿的客人。隔壁住的是照文的隨從和士兵。

與四郎立即含笑對照文道:“照文大人您來得早,在下在分手時所乘的那只船,出航不久便遇到風浪,十分危險,好歹船在上總的木更津靠岸,在那個碼頭呆到次日。我帶的那個隨從因臥病上岸,留在客棧。直到順風時,十三日晨我到了市河的犬江屋,與依介夫婦見面後才得知親兵衛的去向。他在那裏小住了幾天,為在結城的法會上能與其他犬士們相見,十二日拂曉就走了。因為談話時間過久,被主人夫婦留在那裏住了一宿。昨天依介用船將我送到關宿,昨夜住在堺驛的旅店,天明後五六十裏的路程,一口氣兒在未時就來到這城下。因不知、大法師的草庵,正在邊走邊問精疲力盡之際,不料被您看見,如不喚我就錯過去了。您是幾時到達此地的?見到、大法師了嗎?犬士們來了嗎?”他急切地這樣問。照文打住他的話說:“請聽我講。我也在十一日夜因遇到狂風巨浪,船不得進,在危難中總算於十二日傍晚船才進了與武藏、下總交界的兩國河。我因受風浪之苦身體不適,借了那河岸邊艄公的房間躲著,不料遇到犬江仁,便立即傳達了國主的旨意,把手諭也交給了他。”照文於是便把親兵衛的同路人河鯉佐太郎孝嗣之事和孝嗣改名的想法,以及石龜屋次團太和向他學相撲的弟子鯽三之事,還有那河灘的豪傑向水五十三太兄弟和田稅戶賀九郎逸時與苫屋八郎景能等之事,都無一遺漏地說給了他。然後照文又小聲對他說:“親兵衛接到命令後,為了趕快消滅素藤,已於十三日拂曉,帶領逸時、景能、孝嗣、次團太和鯽三,借了我那十名士兵中的兩個,乘那五十三太和素手吉準備的快船,駛往上總。”他把所看到的情景,用手比劃著對與四郎說。與四郎聽罷,笑逐顏開地感嘆說:“真太巧了。”照文又接著對他說:“我在河邊目送犬江的船離岸後,便急於離去,可是我所住的那家的艄公、船夫和奴婢們,由於前夜之事嚇得不知逃到哪裏去了,不能不辭而別匆匆離去,便替他們看家。直到天亮時,艄公夫婦和奴婢們不知從哪裏回來了。他們做了早飯,吃罷,太陽已高高升起。我便與艄公告別,付了犬江等人的房錢,帶領士兵和隨從速往千住那邊去。早就想去穗北的鄉士冰垣夏行家問問七犬士之事,但未能如願。因為路不熟,往前走了一裏多路,一問說已經走過很遠了。十分後悔,便想先打發個隨從去問問,我同士兵們在路旁的茶館歇息。向那個名叫直冢紀二六的伶俐的年輕侍衛說明我的意思後,便派他去冰垣家。等了不到半晌,紀二六很快回來稟報了那裏的情況。他說:‘小可去到那裏說是您派去的,問那七位犬士是否還留在這裏?’回答說:‘不知。’小可猜想是否因不明來歷,不肯相告?估計不會錯。小可便向他詳細說明了我是裏見的家臣蜑崎大人派來的,這才解除他的懷疑。他是冰垣家的老仆名叫世智介,站在房門前悄悄告訴小可說:‘蜑崎大人的姓名他早就聽說過,所以也就不必隱瞞。你所問的七犬士,從春天起就在這裏,逗留了很久,為赴結城、大草庵的法會,今晨天未亮〔四月十三日〕 便離開去那裏。恰好主人殘三突然中風,半身不遂,余之七也未能和那幾個人同去結城。只有小可等一兩個人,送了犬士們十來裏路,方才回來。’紀二六聽後便對主人的病危表示慰問,並祈禱望他早日康復,然後又說:‘主人照文是奉君命趕那個法會而代主公進香祈禱的,因公務在身不能立即前來問候安危,回來時必與犬士們同來看望,請善為轉告。那麽請問、大草庵在結城的何處呢?’世智介答道:‘過去小可奉犬士之命到那草庵去過。但因故未得與、大法師面談,便不得已回來了,所以記不太清。那草庵不在城下,而是在離城很遠的密林中,結了個柴扉,那便是法師誦經的草庵。當地人知道的很少,所以很難打聽。約莫距城下以西一裏多路,一問那嘉吉之戰的古戰場便不會錯。’紀二六聽清了,便跑回來如此一說,我想這算有了線索。於是當夜便在那裏的客店住下。次日天明離開客店抓緊趕路,在傍晚前就到達那裏,找到了那個古戰場。在打探到的密林旁,遇到一位和尚,向他問、大草庵,那和尚答道:‘雖距此不遠,但樹密林深容易迷路,貧僧也到那裏去,請跟我來。’他在前邊帶路,走了二百多米,果然在樹叢中有座新結的草廬。那和尚看看我們說:‘你們所打聽的、大草庵就是這裏。’我們聽了趕緊走上前去,想對那和尚致謝,可是他進入叢林中轉眼就不見了。於是我便讓紀二六叫門。我們進去一看,走廊的拉門開著,房間不過九尺見方,正面有六尺許的佛壇,上面放著佛像。屋子中間有個地爐,室內鋪了五張草席,庵主端坐在佛壇旁邊,犬冢、犬山、犬川、犬阪、犬田、犬飼、犬村七位犬士,有見過面,也有沒見過的,列坐在左右,大概正在閑談。他們見到我,很驚奇地離席讓座。我與他們團團圍坐,和犬川、犬阪、犬村等互道了初次見面的寒暄,對犬田、犬飼,特別是對犬冢、犬山問候了自石禾以來的安否,表達了重逢的喜悅之情。對這次法會,我講明是奉瀧田和稻村兩位國主之命前來代為進香和參拜的,同時也轉達了瀧田老侯爺對法師實現了多年的心願甚感欣慰之情,並問了做佛事的日期。公事私事無所不談,賓主都十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