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回 誣雙亡辰巳遺假書 詢故事政元疑名畫(第4/5頁)

這且不提,卻說京師管領政元,前些時將犬江親兵衛扣留陪著他聊天,便與德用、堅削等疏遠,不再召見他們。德用也因為比武失利,沒臉見人,托病躲在家裏不敢露面。如此藏著自然非其所願,想報此會稽之仇又無機會。這時雪吹公主在初冬因感風寒又犯了老病,針灸和醫藥都不見效。因此服侍公主的侍女們商議還想請德用和堅削師徒來做祈禱。稟奏政元後,政元不得已又把德用和堅削找來,發給他們誦經的費用,說:“你們要用心施展佛法,以便使公主早日解除病苦。”於是德用和堅削又得以出頭露面,在公主臥室的附近誦經。政元在德用走下法壇時,便將他召至靜室,問公主病的輕重和什麽時候能見效。德用又得到了進讒言的機會,便說:“公主之病不是憂郁症,而是相思病,設壇念經很難奏效。”政元聽了驚訝地問道:“她在想誰呢?”德用說:“公主的意中人,不是別人,是久留在這裏的那個美少年。請恕臣僧冒昧直言,自從主君讓那個少年做陪話之人後,不知何時被公主偷偷看見,便產生了思慕之心,真是太不應該了。”他這樣誣陷,可是政元猶如沒聽到一般,把話叉開談別的。德用見說了沒管用,其後又誹謗親兵衛,專提那件事。政元忍耐不住,勃然變色道:“你不像個出家人,有什麽證據告發閨房的秘事?我因愛親兵衛的文武之才找他來,在閑暇時同我聊天兒,並未至男女雜居的程度。況且那親兵衛雖然年少,卻是個懂禮儀的武士,連我對他都得敬之,有病的公主豈能偷偷看到便思念他?倘有此事,我便招親兵衛做女婿,將所領的國郡分給他,這是我所希望的。你不要隨便亂說。”德用受到叱責,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反而懷恨主君。

這時一個近侍從隔壁房間走來稟奏道:“犬江親兵衛應召前來拜見。”政元便讓德用退下,另與親兵衛進行面談?如平素一樣談文論武。在進入佳境時,政元說:“最近東山將軍征購古畫,有人拿來巨勢金岡的畫虎一幅給我看,把那幅畫的來歷也寫給我了,其言都是怪談,難以置信。你文武全才,有博識之名,我想請教你定能疑雲頓開,所以又把你請來了。世人相傳昔日巨勢金岡奉詔畫馬,那馬每夜出來啃胡枝子的門木,不知外國是否有此怪談?我想這是好事者為了把畫說得神乎其神而這樣寫的,而好奇者又不加思索傳做故事。連用石木做的古佛、菩薩顯靈之事都多不可信,更何況畫像不過是紙中之墨跡,畫在表面則背面沒有,畫在背面則表面不見,其身本是半體者,說其有靈能跑出來,豈非是胡言?但想請問是否還有他故?”親兵衛聽了說:“臣年幼寡聞,不該談論人所不知的特別稀奇之事,但是既蒙垂詢,不說則似乎不敬。巨勢金岡生於光孝天皇末葉,姓紀氏,諱圓深,號普天子,又名朝日阿暗梨。在宇多天皇的仁和四年奉旨為宮廷的拉門畫過鴻儒像。有的說金岡是從五位下采女正,與其三個兒子相覽、公忠、公望等一同受業有佳聲,見之於《金岡傳》,傳中未提畫馬之事。大概因為他是畫聖,便出現了這樣的小說。有的說他在古廟中畫的馬,每夜有鬼騎著跑出來,這個怪談大概見之於《兔路今昔》小冊子內。古物有靈不能分畫像或石木銅像。對照漢籍想一想,北齊楊子華所畫之馬,每夜能身動長鳴有奇異,所以人稱之為畫聖。還有在唐太宗時,李王獻所畫之羊(1) ,晝則出欄外吃草,夜則臥在欄內,人不曉其理。僧贊寧曰:此乃用幻藥之所畫者也。南海之倭國〔此處所說的倭國是今之琉球。沃焦山見之於《山海經》〕 有蚌淚,和色著物,晝見而夜隱。沃焦山之石粉,和色染物亦能晝見而夜隱,此不足怪〔《海外記》〕 。此兩件奇談可與貴國人所說金岡所畫之馬同日而語。另外唐山之張僧繇在金陵安樂寺畫的四條龍,未敢點其睛,他常說點之可能飛去。人們無不笑他是瞎說,僧繇不得已點其一,須臾便風起雲湧,雷霆將壁擊倒,其中之一龍駕雲上天便不見。據說未點睛之三龍今尚可見,仍在那寺中〔《水衡記》〕 。這也可與據說是金岡所畫之無睛虎同年而語。此外顧長康多畫人物,但都不點睛。人訝而問之,則答道:四體妍媸,本無妙處,傳神寫照盡在阿堵之中〔《名畫記》〕 。這些與張僧繇之用心不同,因此能足以說其事是真的嗎?其他名畫,如唐之閻立本和江都王〔李緒〕 、鄭虔、王維、王墨等數人,皆有傳神之妙,不遑枚舉。其中之一大奇,是在元人南邨之《輟耕錄》〔卷第十一〕 中,有溫州監郡某所畫之一女圖,與新監郡之子結為夫妻之事,和在杜荀鶴的《松窗雜記》中所載,唐之進士顧願與畫中之美人真真交媾生了一子,後畫女歸絹屏風上,畫中又增添了一子。原文很長不能詳述,但如對照原文是不會錯的。這些事是說不出道理的,但有其事,所以便有詳細的記載。孟子說,如盡信書,則莫如無書。然而世人之心,因物而鐘情,情極則不能無惑。是以在三伏之夏日,觀名畫之雪山,則感清涼而忘了暑熱;在嚴冬之霜晨,觀名畫之花鳥,則可夙生春意。近日有人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