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往事不如煙(第4/6頁)

人們發出欣賞的低語聲。對於他們許多人來說,這首歌顯然是首喜愛了許多年的歌。羅傑撥動吉他弦,唱出第一句時,人群迅速安靜了下來。

柯普從丹巴(1)發來戰書,

說:“查理,與我交戰,

我要教你戰鬥的技巧,

如果你在清晨與我交戰。”

他彎腰撥弦,朝觀眾點頭,讓他們合唱那段表示譏諷的副歌。

嘿,喬納森·柯普,你動身沒有?

你的戰鼓敲響沒有?

如果你還沒動身,我會等你,

在清晨去煤場!

布麗安娜突然感覺到頭發根部有些刺痛,這種痛與羅傑和觀眾都沒有關系,而是因為這首歌本身。

查理讀完柯普的戰書,

從劍鞘裏拔出寶劍,

走,跟我走,高昂的同胞,

我們在清晨去與喬納森·柯普交戰!

“不要。”她低聲說,手指在光滑的棕色信封上感覺到冰涼。走,跟我走,高昂的同胞……這其中就有她的父母。在普雷斯頓潘斯的戰場上,正是她父親拿著闊劍和圓盾沖鋒的。

……

因為這將是個流血的清晨!

嘿,喬納森·柯普,你動身沒有?

你的戰鼓敲響沒有?

觀眾開始合唱副歌,轟隆隆的贊揚歌聲在她周圍升騰起來。她突然有種短暫的驚慌感,想像喬納森·柯普那樣逃走,但這種驚慌的感覺最終消失了,像音樂那樣讓她深受沖擊。

相信我,柯普說,我看到了那種

印有雙刃刀和短褶裙的旗幟,

如果我再見到它們,魔鬼會讓我斷腿,

所以我祝你們早上好!

嘿,喬納森·柯普,你動身沒有?

……

他醒了,而且只要這首歌持續下去,他就會醒著。過去的事情有人努力維護,有人則努力逃避。這顯然是她自己和羅傑之間的最大不同。她為什麽之前沒有看出來呢?

她不知道羅傑是否看到了她那短暫的悲傷,但羅傑唱完了這首有關詹姆斯黨的危險歌曲,開始唱《麥克弗森的挽歌》。他幾乎是在清唱這首歌,只是偶爾撥動吉他弦。布麗安娜身邊的那個女人長嘆一口氣,眼神天真無邪地看著舞台上。

他變得如此憤怒,如此恣意,如此令人膽怯,

他在絞刑架下彈著曲調,手舞足蹈!

她拿起那個信封,用手指掂量著它。她或許應該等到回家再看,但是好奇心在與不情願相互較勁。羅傑之前不確定是否該把這個信封給她,她從他的眼神裏能夠看出來。

“……寶蘭鼓,”羅傑在台上說。那個鼓只是個木圈,寬幾英寸,正面拉著直徑十八英寸的鼓皮。他用一只手平穩地拿著鼓,另一只手則拿著兩頭用的鼓棒。“這是一種特別古老的樂器,在公元前五十二年,凱爾特人部落就是用這種鼓把尤利烏斯·愷撒的軍隊嚇壞的。”觀眾哧哧地笑了,然後他用鼓棒敲了敲寬大的鼓面,節奏柔和而迅速,就像心跳一樣。

“接下來是《謝裏夫繆爾戰役》,這首歌講的是一七一五年的首次詹姆斯黨起義。”

羅傑變換擊鼓的位置,鼓聲的音調隨之降低,變成了驍勇好戰的調子,在羅傑的話語背後轟隆隆的,好似雷聲。觀眾仍然行為端莊,但現在卻坐直了,身體前傾,專心地聆聽著那些描述謝裏夫繆爾戰役和所有參戰氏族的歌詞。

……他們不斷突襲,鮮血噴湧,許多人英勇就義,夥計……

他們又砍又劈,闊劍相互碰撞……

歌曲結束時,布麗安娜把手指伸到信封裏面,抽出一組相片。那是些老照片,黑白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棕黃色。照片上是她的父母——弗蘭克·蘭德爾和克萊爾·蘭德爾。他們看上去年輕得不像樣,而且特別開心。

他們在某個花園裏,草地上有椅子和桌子,桌上擺著飲料,背景是樹葉的斑駁光點。不過,他們的面容都很清晰,他們在大笑,面容因為年輕而容光煥發,眼睛裏只有彼此。

他們擺著正式的姿勢,手挽著手,嘲笑著他們自己的那種正式。克萊爾半彎著腰,因為弗蘭克說了些什麽而捧腹大笑。她往下按住被風吹起來的寬大裙擺,卻任由卷曲的頭發在風中飄動。弗蘭克把杯子遞給她,她向上看著他的臉,從他手裏接過杯子,眼神裏充滿了希望和信任。看到這裏,布麗安娜的心緊了一下。

布麗安娜看著最後一張照片,意識到她看的是什麽。在那張照片上,弗蘭克和克萊爾站在桌邊,共同用手握著一把刀,邊笑邊切一個顯然是在家裏制作的蛋糕——一個婚禮蛋糕。

“最後唱一首你們都聽過而且很喜歡的老歌。據說有位詹姆斯黨囚犯在被押解去倫敦絞死的路上,把這首歌寄給了他在蘇格蘭高地的妻子……”

布麗安娜把雙手平攤在那些照片上,似乎不想讓別人看到它們。她感到一陣冰冷的驚愕。婚禮的照片,結婚那天的快照。當然了,他們是在蘇格蘭結的婚。韋克菲爾德牧師不是天主教牧師,所以主持婚禮的不會是他,不過他卻是與她父親相識最久的朋友,婚宴肯定是在牧師的住宅裏舉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