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時間之影 The Shadow out of Time(第5/29頁)

但不是遇到的所有麻煩都是像這樣半抽象的。也有那些既生動又具體的夢境,我知道多數人會對此做出何種反應,也就很少向他們講起,我只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我的兒子或是某些信得過的心理學家。但後來,我也開始對其他的一些失憶案例進行科學研究,旨在探究失憶人群中這樣的幻象是否為典型症狀。在心理學家、歷史學家、人類學家以及有豐富經驗的神經科專家的幫助下,這項研究涵蓋了所有人格分裂記錄——從惡魔附身的古老傳說到當今醫學的真實剖析,起初得出的結論並沒讓我安心,反倒是令我更加困惑。

我很快發現自己的夢境確實與絕大多數真正意義上的失憶症特征毫無關聯,但仍然可以尋得少數與我經歷相似的病例,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這個發現著實令我驚訝、困惑不已。這類相似案例中有一小部分是古代的民間傳說,還有一些是載入醫學記錄的病例,甚至還有一兩條混在正史中的奇聞軼事。因而根據這些研究看來,我所遭受的痛苦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疾病。從人類誕生之日起記錄在冊的此類病例就很少,幾個世紀也許才會有那麽一至三起案例;而有的則毫無考據,也可能是記錄沒能在歲月的流逝中保存下來。

所有的記錄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一個思維敏捷的人始於言語或是身體上的一些障礙,受制於完全陌生又奇怪的二重人格,就這樣突然間過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後又會對科學、歷史、藝術以及人類學知識進行全面的探索學習;病患會對這種學習探索展現出瘋狂的熱情,以及超乎尋常的吸收能力。之後又會突然歸於正常之態,隨即會時不時地產生奇怪又模糊的夢境——不知其從何而來,但卻一直在暗示著某些駭人的、隱匿於記憶之中的東西,令病患飽受折磨。這些描述都與我的那些噩夢極其相似——甚至連一些細微之處也如出一轍——這些極其典型的特性使我記憶深刻。其中的一兩個案例使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就好像之前曾通過某種異域之地——那地方極其病態及恐怖以至於我不敢過度地冥想——聽說過一樣。甚至有三個案例都特別談及了第二次發生異變前出現在我房間中的那台未知機器。

在我進行研究的期間,還有一件事讓我隱約感到焦慮:沒有明確的患上失憶症的人也會有一些簡短、莫名其妙的典型噩夢,而且發生此類狀況的頻率甚至要更高一些。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些平庸之輩、或是更糟——有些人的智力甚至還未得到開化,人們也就根本不會認為他們是非凡學識與獲取超自然精神的載體。沒過多久,他們便會迸發出非凡的力量——而後又會逐步退化,直至最後,僅殘存下那些微弱模糊、迅速消逝的恐怖記憶。

在過去的五十年中,至少發生過三例這種病例——其中的一例就發生在十五年前。在自然界某個沒法估測的深淵中,是否有著什麽東西一直在穿越時間的界限盲目地探索著什麽?這些模糊駭人的案例是否盡是些超越瘋狂信仰的邪惡實驗以及源頭實驗?這些說辭都是在我意志力薄弱的這段時間產生的無形猜測——研究所揭示的秘密更是助長了這樣的想象。我很確信那些最近才患上失憶症的病人及其醫生顯然沒有聽聞過此類古老的、流傳至今的傳說,竟然出乎意料地詳盡闡釋了諸如我這類的記憶缺失。

因為產生的這種夢境以及印象魚龍混雜,我仍舊不敢談及它們的特性——似乎充滿了瘋狂的味道,有時我會認為自己確實正在變瘋的過程中。難道那些患有記憶缺失的人們都要飽受一種特殊幻象的折磨嗎?可想而知,潛意識會盡力用偽記憶彌補患者大腦中復雜的空白,因而又會產生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想象。實際上,在我搜索類似的案例時,那些給予我幫助的精神病專家認為,他們碰到與我症狀類似的病例時,也同樣會有困惑(但對我來說,另一種民間傳說的解釋似乎更為可信)。但醫生們認為我的病症不是真正的精神病,而是把它劃分為精神官能症的一種。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記錄下來,並仔細分析,而不是徒勞地忽視或試圖忘記——醫生們也對此表示由衷的支持,因為根據心理學原則,這就是最佳的治療方案。除此之外,醫生們也研究過我的身體被另一種人格占據時的情況,因而我會特別重視他們給出的建議。

起初攪亂我心智的並不是視覺上的沖擊,正如我所說過的是一種更為抽象的感覺。此外,還有一種對於我自身的深遠和難以理解的恐懼。我每次看到自己的樣子都會怪異地感到恐懼,就好像我的眼睛看到了一種完全陌生、難以置信的恐懼之物。當我向下看去,看到穿著淡灰色或藍色衣服的人類外形時,經常會有種古怪的、如釋重負的感覺。為此,我盡可能地避開有鏡子的地方,因而一直都是在理發店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