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鋒 第九章(第2/17頁)

“那個,你還在跟五殿下僵持嗎?”

楚道石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呃……”

甄旻一笑:“他這人是有點兒鉆牛角尖了,可能現在正在想著怎麽轉圜呢。不過不管怎麽說,都是皇子,還是你先道歉比較好吧。”

“郡主教訓的是。”

“那麽,說好了,你一會兒見到他,要搶先賠不是。”

“搶先?”

甄旻自覺失言,急忙改口:“嗯,嗯……就是說,你一定要先給他台階下。”

楚道石平素為人正直,對甄旻這其中的小九九從來就弄不明白,一頭霧水之下,沒有立刻答應。甄旻為了能夠賭贏厘於期,心中焦急,見楚道石遲疑,以為他看出問題,趕快懸賞:“你要是覺得委屈,日後我會補償你啦。以後有什麽難辦的事情,盡管包在我身上好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秘術士還有什麽說的,何況本來也就是這麽打算,自然一口應允下來。

“那我走啦!別說我來過。”就像做了什麽壞事怕被人發現一樣,甄旻甚至連素王府的門兒都沒進,吩咐車夫掉頭就走。摸不到頭腦的楚道石只好自己一個人踏進門去,決定就以最普通的“請五殿下恕罪”開始。

他剛穿過兩層院子,走到第三層時,從他的身後,沖過來兩個驚慌失措的仆人,其中有一個刹不住腳步,正撞在他的肩膀上,把秘術士撞了個踉蹌,而這個人也狠狠地一屁股摔在地上,但不知怎的,這個男仆竟然手刨腳蹬,在地上連滾帶爬了很久,硬是掙紮不起來,就好像被什麽可怖的景象嚇到四肢癱軟。

另外一個人已經不管不顧的,直沖進白徵明的書房去了。楚道石把摔倒在地的那個拎起來,厲聲問道:“出什麽事兒了?慌什麽?”

後者顫抖了很久,這才帶著哭腔說道:“弋……弋軔先生死……死了!”

楚道石手一松,男仆掉在了地上。

弋軔,楚道石第一次跟白徵明的門客們見面時,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個。雖然遭到了他的質問和鄙視,但是後來楚道石才知道,他是整個天啟城最好的詩人之一,以吟詠風物而著名,是白徵明每次遊園,不可或缺的人物。盡管平常兩個人經常白眼相向,可同為素王門下,低頭不見擡頭見,算得上熟人。

可是,他死了?

城中士人,一旦被皇子們賞識,只要本人並非貴族,多數會選擇直接投奔在皇子門下,一應衣食住行,都可由皇室提供,這種待遇,不僅僅是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更重要的是體現了一種卓爾不群的身份。就像敖之今的住處在翼王府的範圍之內一樣,包括弋軔和楚道石在內的門客,他們的住地都在素王府之中,雖然地處邊緣,但還是在高墻之內。

也就是說,素王府中死人了?

楚道石奔到弋軔的房間外面時,只看見厘於期的背影,跟一堵冰冷無情的墻那樣,封住了門口。聽見背後的動靜,厘於期慢慢轉回身來,秀麗的臉上綻開了一個殘酷的獰笑:“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談談。”

然後,他把身體側開,讓楚道石好一目了然地看見房間裏的情景:

弋軔破裂的頭、上身、和連著兩條大腿的骨盆,分別橫倒在房間的不同位置上。

所有的傷口斷面,都毫無牽連撕拽的跡象,就像用鋒利的快刀切夏天的嫩藕,淩厲、輕松,沒有任何阻礙。包括骨骼和筋脈在內的難斷之處,也都是暢快地一刀到底。

厘於期在楚道石的身後,伸出一只戴著華美戒指的手,行雲流水般比劃著:“死之前,弋軔應該是坐在書桌前看書,第一刀,沒有擊中脖頸,而是劈在了鼻梁上,但因為是豎切,硬是從頭顱中間破開,把腦袋分成了兩半;第二刀,從鎖骨穿進,從肩胛骨穿出,把頭整個從身體上給掀了起來扔在一邊;這個時候,人應該已經被推離桌面,於是刀鋒從腹部刺進,把脊椎骨砍斷,連帶著一部分骨盆,都給剁了下來,可能是用力過猛,所以除了腿倒在椅子下面之外,其他部分都飛了出去,最後這一下,把紫檀木的椅子背都連帶砍下來半截,真是粗暴的手段哪。”

楚道石鐵青著臉看著淌滿鮮血的地面,身體搖搖欲墜。

“另外再告訴你一個有趣的事實,如果我的經驗沒錯,這三刀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發出的,似乎兇手就站在弋軔的書桌上,從容不迫地在極短的一刹那,迎面揮出了三刀——砍骨頭都不含糊的利刃,可惜我們又無緣一見了。”

“你今天早上在哪兒?”厘於期冷不丁地問。

“幽館。”楚道石隨即反問,“你今天早上在哪兒?”

厘於期仰天大笑:“麒王府,你信嗎?”

白徵明的武裝侍從,這時已經從外蜂擁而至,負責帶隊的頭目厲聲喊道:“殿下有令!請厘公子與楚先生速到書房,此處就地封閉,嚴禁各類人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