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鋒 第九章(第4/17頁)

在月光下,敖之昔的兩只眼睛閃耀著暗金色的光芒,他看到瀆貉越墻而去,立刻直奔墻而來,但是他一沒躍起,二沒攀登,而是靜靜地用眼直盯著墻壁上的石頭。厘於期隱身在其中,頓覺有無數壓力從四面八方推擠過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撕裂這面墻。很快,表面的石頭已經發出吱吱的聲音裂了開來,如果進一步把整面墻都崩碎,厘於期就算僥幸不死,也會受到不輕的傷害,搞不好還會把現有的軀殼擊散,即使是他,重新聚攏形體需要花極大的精力和代價。

間不容發之際,厘於期的眉毛豎了起來:他起了殺心。

敖之今死了不假,你復仇也沒有錯,但是如果你此時此刻威脅到我,那麽就要算你小子倒黴了。厘於期甚至還沒有等這個念頭轉完,一張嘴,一道暗紅色的光芒直刺向了對方的面門。就像窺伺已久的爬行動物,伸出長舌捕獲剛剛展翅的昆蟲,這道光芒從敖之昔的左眼貫穿了進去,發出了輕微的“噗”的一聲,隨即帶著一個濕淋淋的圓球,以同樣的速度收回。

與此同時,厚重的石墻已經經不住壓迫,中間的幾塊石磚塌下來,露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洞。石頭的碎塊還沒有全掉下去,從墻的另一側,一道毒蛇般的黑色窄劍,就貼著厘於期的臉頰,帶著不善的風聲,直刺進了敖之昔的右眼,同樣閃電般收回。

來自兩個人的突襲,幾乎發生在同一瞬間。

厘於期感到,在劍回撤之時,有一些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的臉上。再看敖之昔,他的臉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兩個黑洞。

厘於期把嘴裏還在顫動的眼珠,一口吞了進去。

敖之昔捂住雙眼,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痙攣地蹦起來,鮮血如泉水般從他的指縫中滲出,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嘴大張著,一頭栽倒在地,隨即消失不見。從他出現,瀆貉逃跑,到他的兩個眼珠都被取走,這之間不會超過兩秒鐘,所有事情,就像是同時發生。

厘於期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已經清楚地判明:

瀆貉不是殺人者。

他看過現場,很熟悉兇手的力量,如果瀆貉就是那個人,為了保護白猊,他應該立即將敖之昔的頭斬掉,然而到了性命攸關之際,他仍然只選擇刺瞎對方的一只眼睛。如果沒有自己錦上添花,敖之昔不過是一目失明,平心而論,這種傷害在搏命之時算不了什麽。

敖之昔該有段時間不會出現了。厘於期微微一笑:他的能力應該就來自於那雙眼睛,失明之後就是個廢物,報仇這種事情,就交給老天吧。

他甚至有點兒高興:天啟城中的怪異人物,少一個是一個。

在厘於期身後的瀆貉,大概只是看到自己劍上的眼珠,和敖之昔捂著流血的雙眼逃跑的情景,並沒有看見隱於墻中的魅。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小心地把血淋淋的眼球取下來,然後蹲下,在墻角處挖了一個深而窄的小坑,把它放進去,妥善地埋掉了。

如此尊重人的身體。厘於期哼了一聲:他離一刀斷頭,血濺三尺的境界差太遠了吧。

明確地排除懷疑對象之後,厘於期輕快地離開了麒王府,他現在腦子裏就剩下一個想法:以前只想到用刀可以殺人,實在是太淺薄了。

他下意識地摸摸腰間懸掛著的玉佩上的流蘇,對自己說:本來這世界上,殺人的方法就有很多種。那麽,敖之今到底有多少仇人?裏面有多少異人呢?

想著想著,東方已經漸漸地明亮起來,就在他困惑不已地回素王府時,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息直沖進了他的鼻孔。等他趕到時,弋軔已經死了一段時間,最先發現屍體的宮女昏死在地上,厘於期只好將其搖醒,命令她出去找男仆過來,而又等了很久,楚道石才到。

這下追查兇手的理由又多了一條,原本只是想借機接近翼王白矩看看而已,現在真要把它當回事了。厘於期一邊喝水一邊想。

聽到厘於期否認了瀆貉的可能,白徵明忽然擡頭看了楚道石一眼,卻什麽都沒說,眼神裏滿是狐疑。楚道石被這眼神掃到,臉色驟然蒼白,神色顯得極為動搖。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同時有可能憎恨敖之今和弋軔的人,目前他們認識的,只有一個。

楚道石用手按住額頭,低聲說:“殿下,屬下親眼所見,今早嶽歧鋒就在幽館,未曾離開半步。他就算騰雲駕霧,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走個來回。”

厘於期心中一動:嶽歧鋒?那個賣春宮畫被扭送回來的小子?他出聲問道:“那小子跟弋軔有過節?”

素王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弋軔帶人撕了嶽歧鋒所有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