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奧丁的陰影(第5/9頁)

這時候路明非擡起頭來,幽幽地說了一句話,“那個鹿芒……他原本一定不姓鹿……對不對?”

諾諾一驚,原本錯亂的頭緒忽然都接上了,就像一個最關鍵的零件被塞進了正確的位置,卡死的機械立刻流暢地運轉起來。

是啊!他的繼父叫鹿天銘,而鹿是個很稀罕的姓氏,也就是說鹿芒在母親改嫁之後改跟繼父姓了,那麽他原本的姓氏是什麽呢?難道是楚?

根據路明非的記憶,楚子航是在初三那年第一次遭遇奧丁,失去了生父,這是他一生中最痛悔的懦弱,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是會改回原本的名字呢?

換而言之,鹿芒和楚子航是同一個人,他在初三以前叫鹿芒,之後改名為楚子航。

路明非真正認識楚子航是在高中階段,所以只知道他叫楚子航,卻不知道他還有鹿芒這個別名。高中階段的楚子航憑著一張面癱臉贏得了各路女孩的芳心,他原本還沒那麽面癱,但在生父死後,他那些負責笑的神經好像就沉睡了。

只是根據這些新聞,鹿芒死在了那場車禍裏,也就沒有機會變成楚子航了,來不及大放光彩。而路明非卻因為楚子航的缺位而嶄露頭角,一舉成為仕蘭中學的男神。

路明非呆呆地坐著,眼神呆滯,諾諾想明白的時候他也想明白了,難道說這些年來他一直認識的是一個死人?一個從那場事故中逃出來的、不死心的靈魂?

一個……孤魂野鬼!

他又記起了路鳴澤帶他參加的那場葬禮,那具棺材裏裝著十五歲的少年,那個少年的名字是鹿芒,或者……楚子航!

巨大的雨點打在屋頂上,傳到地下書庫裏只剩下細碎的沙沙聲,沙沙沙沙,沙沙沙沙,仿佛數以億計的沙子落下,要將全世界都掩埋。

世界好像在若幹年前分裂成了平行的兩個,一個世界裏有楚子航,超A級屠龍者楚子航,另一個世界裏只有死去的鹿芒,其他人擠占了楚子航原本的空間。世界繼續熙熙攘攘,少了誰地球都會照轉。

路明非一直生活在前一個世界,但現在他莫名其妙地掉進了後一個世界,抑或楚子航根本就是他的幻覺,世界不曾分裂,是他神經分裂,就像那部電影裏瘋掉的母親那樣。

他忍不住顫抖起來,覺得這個世界再無一個溫暖安全處,好像他自己才是那個從事故中逃出來的孤魂野鬼。

“你們誰知道薛定諤的貓?”諾諾忽然問。

“那只半死半活的貓?”芬格爾說。

諾諾點點頭,“‘薛定諤的貓’是個量子力學領域的悖論,1935年奧地利物理學家薛定諤提出的。說把一只貓放進一個小箱子裏,箱子裏有個裝置可以放出毒氣把貓毒死。而這個小裝置是用一個會衰變的放射性原子核控制的,在未來的一個半衰期內,它要是衰變,就釋放毒氣毒死貓,要是不衰變,就不會釋放毒氣,那麽貓當然活著。在量子力學領域,我們沒法確定一個原子核會不會衰變,只能說它衰變的可能性是50%,這是一個概率。”

“所以貓有50%的機會會死?”路明非沒聽懂。

“沒那麽簡單。在量子力學領域,沒有什麽狀態是確定的,那個原子核其實有兩種狀態,衰變的,和不衰變的,這兩種狀態以波函數的方式疊加。”諾諾說,“這就是所謂的波粒二象性,在微觀世界裏,物質也是一種波。”

“沒懂。”路明非老老實實地承認。

“不必懂,總之,按照量子力學的理論,箱子裏的貓也存在兩種狀態,死的和活的,以波函數的方式疊加起來。”諾諾說,“除非有個觀察者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那一刻波函數坍塌,貓要麽活著,要麽死了。”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可能也存在兩種狀態,一種活著,一種死了?路明非認識的是那個活下來的楚子航,而我們觀察到的是楚子航已經死掉的世界?這也未免太玄妙了吧?”芬格爾皺著眉頭,表現得好像自己在思考。

“我說了薛定諤的貓是個悖論,在正常人的理解範圍內,箱子裏的貓要麽活著要麽死了,不可能是半死半活的,但在量子力學的範疇內,它就是半死半活的,你說得不錯,很玄妙。所以有種更加神奇的理論說,世界也是多種狀態疊加的,也許在楚子航15歲那年的雨夜,世界分裂出了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楚子航從尼伯龍根中逃出來的結果,一種是楚子航死在尼伯龍根中的結果。路明非看到的是前一個世界,我們看到的是後一個世界。”諾諾幽幽地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種推論實在是太恐怖了,遠比某種強大到可以給所有人洗腦的言靈來得恐怖。

如果存在著楚子航沒能從尼伯龍根中逃出來的世界,那麽是否也存在著黑王沒有被殺的世界?在世界的某個可能性中,龍族依然是絕對的統治者,黑色的巨龍在北方的王座上仰天咆哮,人類恐懼地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