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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頓深思著停頓了一陣,臉上露出了微笑。

“我想起來了,”他說,“我帶你去看了我的實驗室。我當時就有一點疑心的——我覺得你居然願意去實驗室,挺奇怪的。所以我不厭其煩,給你看了所有的東西。直到後來,我發現你厭煩了,這才打消了疑心。”

“我那時候經常感到厭煩,”薩德勒漠然說道,“天文台的設備太多了。”

“但是,我的一些設備是獨一無二的。即使是和我同一專業的人也猜不出它們是什麽。我猜你們這樣的人想找的是隱藏的電台發射機,對不對?”

“是的。我們在瞭望台有監控設備,不過從來也沒發現什麽。”

莫爾頓顯然開始自我得意起來。薩德勒心想,過去三十年了,他都沒辦法告訴大家自己是怎麽騙過了地球上的保安特工,想必他也覺得憋悶吧。

“妙就妙在,”莫爾頓繼續說道,“我的發射機始終放在明處。其實,它是整個天文台最顯眼的物件了。你知道的,那就是一千厘米望遠鏡。”

薩德勒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我沒聽明白。”

“考慮一下,”莫爾頓說著,回復了當年大學教授的氣派,“望遠鏡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它從天空中很小的一塊區域收集光線,然後精確地聚焦,反映在攝影底版上,或是光譜儀的顯示器上。不過你難道沒想到——望遠鏡是可以雙向使用的嗎?”

“我正在跟著您的思路。”

“我的觀測工作需要使用一千厘米望遠鏡去研究較暗的恒星。我關注的頻率是遠紫外頻段——顯然肉眼是看不到的。我只要將普通儀器替換成一台遠紫外燈,望遠鏡就立即變成了一台超大功率的高精度探照燈,它發出的光束極窄,只有在天空極精確的位置上才能探測得到。當然,用有效的密碼發出信號是件煩瑣的事情。我不能用摩爾斯密碼,不過我做了一台自動調制儀為我編碼。”

薩德勒慢慢地消化理解著案情。一經解釋,這個創意就顯得太簡單了。對啊,他現在才想到,任何望遠鏡,一定是可以雙向工作的——它既可以從恒星那裏收集光線,或者,如果有人在目鏡處設置光源,它又可以平行地向它們發射光線。莫爾頓就用這個法子,將一千厘米的反光鏡變成了人間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支電子手電筒。

“你將信號發射到哪裏呢?”他問道。

“大聯邦有一艘小飛船,停在大約十公裏外的空中。即使到了那個高度,我的光束依然能保持集中,要保持在同一個位置,需要非常好的導航。當時約定好了,飛船始終同我和一顆北天的暗星保持一線。當時在我的視野裏,那顆星是始終看得見的。我想要發信號的時候——當然,他們也知道我的操作時間——我只要將坐標值輸入望遠鏡,就肯定對方可以接收得到。他們船上也有一台小望遠鏡,上面安裝了遠紫外線感應裝置。他們同時用普通無線電同火星保持聯絡。我當時想大老遠飛到那裏,只為了收聽我一個人的信號,感覺一定很傻。有的時候,我會好幾天什麽也不發送的。”

“還有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薩德勒說道,“說到底,情報是怎麽到你手裏的?”

“哦,有兩個方法。我們保存著每一期的天文學雜志,這一點沒有問題。比如,在《天文台》雜志裏,在規定好的頁數上,我會專門負責查看。上面的字在遠紫外線下才能像熒光一樣顯示出來。誰也不可能看出來,普通的紫外光根本沒有用。”

“另一個方法呢?”

“我當時每周末都會去中心城的健身房。你脫下衣服會把它們放在上鎖的衣櫃裏,不過上面的櫃門有足夠的縫隙可以塞東西進去。有時候我會發現在我的衣物上面多了一張制表機的卡片,上面打了一串孔洞。這種東西太普通,太常見了——在天文台隨處可見,不僅在計算部門。我一向故意在口袋裏放幾張真卡片做障眼法。回到天文台以後,我就會解開空洞的密碼,下一次發射的時候再把情報送出去。我一向不知道自己送出的情報內容——全都是密碼。我也從來沒發現到底是誰把東西塞在我衣櫃裏的。”

莫爾頓停頓下來,疑問地望著薩德勒。

“總之,”他總結道,“我以為你始終沒有太多機會。我唯一的風險是你有可能抓到我的線人,發現他們就是給我送情報的人。即使出現那種情況,我想我也有辦法脫身。我所用的每一件儀器都是真正的天文工具。即使是調制密碼的調制儀也可以說是一台光譜分析儀,雖然不太好用,但我事後也沒把它拆下來。我的發報每次只消幾分鐘——這麽點時間,足夠傳送大量信息了。發報之後我可以接著做我的日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