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翠絲 真實身份(第2/5頁)

她將雙手背在身後,放在脊梁骨的尾端。我還拿著大衛給我的平板電腦,屏幕上已全是我的指印,還有因為我一直拿著而留下的溫度。我驀然明白伊芙琳為什麽會時不時撫一下那尊雕塑——那是兒子留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恰如日志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拿著這平板電腦的時候,我會感覺離母親的距離近了一些。

這大概也是我不想把它給迦勒看的原因吧,盡管他也有權看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可我還沒準備好放手。

“他們倆是在課上認識的。”佐伊說,“你父親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可不知什麽原因,獨獨對心理學一竅不通,於是他的心理學老師——當然了,是博學派的——總是因為這個讓他不好過,你母親就提出課下幫他補習,他就編了個理由說做學校項目來糊弄你祖父祖母。就這樣,幾周後,他們開始約會。聽說他們倆最愛約會的地方在千禧公園南側的噴泉旁邊,叫什麽來著?就在濕地旁邊,是叫白金漢大噴泉對嗎?”

我想象著父親母親坐在噴泉旁,雙腳擦過噴泉的混凝土底座,頭頂的噴泉灑下水花。當然,佐伊口中的噴泉已廢棄多年,所以沒有什麽水花,可我還是覺得有水花的畫面意境更美一些。

“後來‘選派大典’臨近,你父親急切地想要離開博學派,因為他目睹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麽事?他看到什麽了?”

“是這樣的,那時候你父親和珍寧·馬修斯是好朋友,他看到珍寧以吃穿為交換條件,在無派別者身上做實驗。她在測試引發恐懼情境的血清,後來這種血清引進到無畏派的考驗環節。以前,恐懼情境模擬並不是針對個人的恐懼而產生特定情境,只是出現一些一般人都會有的恐懼,比如高空、蜘蛛什麽的。當時的博學派領導諾頓也在場,卻沒有阻止珍寧,在實驗應該停止的時候還是讓她繼續了很久,最後那個無派別者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之後也沒能恢復。這件事成了你父親決定離開博學派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在實驗室門前停下腳步,用身份識別證一刷,門自動打開。我跟著她走進那個幽暗的辦公室,大衛就是在這兒把母親的日志給了我。馬修坐在那裏,臉離電腦屏幕只有十厘米左右,他眯著眼睛,沒有覺察到我們的到來。

我的心中湧上一股沖動,想大哭的同時又想大笑。我坐在桌子旁那把空閑的椅子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內側。父親是個不易接近的人,可他也是個好人。

“你父親想逃離博學派,你母親雖有任務在身,但怎麽也不想選博學派,而且她又想和安德魯在一起,於是他們倆就一同選了無私派。”

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母親和大衛之間也因此出現裂痕,你應該也看到了。不過後來他道了歉,卻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了,具體是為什麽,我不知道,他也不肯說。只知道後來她的報告都非常短,信息含量卻非常高,因此就沒有放到你所看的日志中。”

“可她在無私派依舊可以完成組織交給她的任務。”

“沒錯,她在無私派日子過得很舒心,若選擇了博學派,我想她不會那麽幸福的。”佐伊說道,“當然後來她發現,無私派也好不到哪裏去。受損基因的影響無處不在,無私派的領導也被毒化了。”

我皺了皺眉頭:“你在說馬庫斯嗎?他是分歧者,這可不能怪受損基因了。”

“一個被受損基因攜帶者包圍的人肯定會受環境的影響,他會不自覺地模仿周圍人的行為。對了,馬修,大衛想和你的主管約個時間,談談血清研發的問題。艾倫上次把這事忘得一幹二凈,我想這次你陪他一起來吧。”

“包在我身上。”馬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答道,“我一會兒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

“很好,那我走了。翠絲,希望我解開了你的困惑。”她沖我微微一笑,轉身穿門而出。

我弓著身子,雙肘撐在膝蓋上。馬庫斯是分歧者,和我一樣擁有純凈基因。要說他為人惡毒,只因受了周圍受損基因攜帶者的影響,我無法接受。我們這些分歧者,母親、我,還有尤萊亞,我們周圍也全是基因受損的人,可我們當中誰都不會去傷害至親至愛的人。

“她話裏有漏洞,是嗎?”馬修坐在桌子後面盯向我,擡起手指敲著椅子的扶手。

“嗯。”我說。

“這裏有些人會把所有的罪惡推給基因缺陷,他們寧願相信這個偽命題,也不想承認事實,因為他們無法完完全全地了解一個人,也沒法理解他們所有行動背後的原因。”

“一旦出了什麽事,每個人都會找個理由,比如我爸,他就怪博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