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勝利 23狐狸臉與野果(第2/5頁)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了,我覺得還得吃點什麽。皮塔自己也太餓,不能與我爭辯。我們舀出兩勺米飯燉肉,正準備吃,國歌響起來了。皮塔從石縫裏朝外面的天空看去。

“今晚什麽也看不見。”我說,對肉燉米飯的興趣遠大於空中的影像,“不會有什麽事,我們也不會聽到炮聲。”

“凱特尼斯。”皮塔輕輕地說。

“什麽?我們是不是要再分一個蛋卷?”我問。

“凱特尼斯。”他重復道,可我還是沒太在意。

“我要分一個,但我把奶酪留到明天。”我說。我看到皮塔只盯著我,“什麽?”

“薩裏什死了。”皮塔說。

“他不可能。”我說。

“準是打雷時鳴炮,咱們沒聽見。”皮塔說。

“你肯定嗎?我是說,天上下著瓢潑大雨,我不知你是怎麽看到的。”我說。我把他從石縫邊推開,向外面漆黑的雨夜看去。大約有十秒鐘,我看到薩裏什扭曲的圖像,這麽說,他真的離去了。就這麽走了。

我怔怔地跌坐在石壁旁,暫時忘了手裏的活計。薩裏什死了。我本應高興,不是嗎?又少了一個對手,一個強勁的對手。可我並不高興,我腦中浮現出的全是薩裏什放我走的情形,他為了露露——那個腹部中矛的女孩——而放走了我。

“你沒事吧?”皮塔問。

我聳聳肩,心裏亂亂的。我兩臂相交,貼近自己的身體,盡量掩飾自己的真實感情。否則,誰會贊助一個為其他選手死亡而痛惜的人呢?露露是另外一回事,我們是夥伴。而她又很小。可此時無人理解我對薩裏什故去的哀痛。一個詞在我的腦海湧現:謀殺!感謝上帝,我沒喊出來,不然在競技場對我也一點好處沒有。我支支吾吾地說:“事實上,如果咱們贏不了……我希望薩裏什贏,因為他放走了我,還有就是露露。”

“是的,我明白,可這也就是說咱們離十二區更近了。”他把一盤食物推到我手裏,“吃吧,還熱著呢。”

我大口吃下米飯燉肉,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米飯在我嘴裏打轉,好容易才咽下去。

“這也就是說加圖會來找咱們。”

“沒準他又拿到給養了。”

“他應該也受傷了,我猜。”

“為什麽這麽說?”皮塔說。

“因為薩裏什在倒下之前肯定和加圖有一場惡鬥,他那麽強壯,他們又是在他的地盤裏。”我說。

“加圖越是受傷,就越厲害。不知道狐狸臉怎麽樣?”

“噢,她很好,”我氣呼呼地說,一想起她藏到宙斯之角,而我卻沒想到,至今還憤憤不平,“沒準找到薩裏什比找到她還容易。”

“也許他們找到彼此,而我們可以直接回家了。”皮塔說,“可我們放哨時要加倍小心,有幾次我都打盹了。”

“我也是,”我承認,“可今晚不行。”

我們默默地吃完飯,皮塔提出先放哨。我鉆進睡袋,躺在他身邊,把搭蓋蓋上,好擋住攝像機鏡頭。我需要一點私人空間,釋放自己臉上的表情。在搭蓋下面,我默默地對薩裏什說再見,並感謝他救了我一命。我暗暗許願,一定要記住他,如果我贏了,會幫助他的家人,還有露露的家人。然後我蒙眬睡去,肚子飽飽的,身邊還有皮塔的溫暖。

皮塔叫醒我時,我一下子聞到了奶酪的味道,他正舉著半個蛋卷,上面是白色的奶酪和蘋果片。“別傻了,我還想吃,這是你的一半。”

“噢,好。”我說,馬上咬了一大口。香濃的奶酪和波麗姆做的奶酪一個味,蘋果又甜又脆,“唔!”

“我們面包房經常做奶酪,還有蘋果小餡餅。”他說。

“肯定挺貴的吧。”我說。

“太貴了,我們家都吃不起,除非放的日子太長,不新鮮了。其實,我們吃的所有東西都放的日子不短了。”皮塔說。他把睡袋拉上去,不到一分鐘,他就睡著了。

哈,我原來總以為店主們日子過得很舒服。是啊,皮塔總有足夠的食物,可老吃不新鮮的面包,那種又幹又硬,沒人想吃的面包,也挺糟的。我們呢,我們家的糧食是按日領回的,所以我們吃的多數時候都是新做的,只是不知道第二天糧食是否還接得上。

我擔任警戒時,雨不是慢慢地下,而是突然停了。傾盆大雨已經停歇,只有水滴從樹枝上慢慢滑落,我們身邊的小溪嘩嘩地流淌著。天上升起一輪滿月,很美,即使不戴眼鏡,周圍的一切也能看得很清楚。我看不出月亮究竟是真的,還是大賽組織者制作的一個影像。我回想起離家前一晚月亮是圓的,蓋爾和我在最後的幾小時打獵時,看著它升起來。

我已經離家多久了?我約莫著來競技場已經有兩周了,再加上在凱匹特準備的一周,也許月亮又該圓了。不知怎的,我特別渴望此時高掛天空的就是我們家鄉的月亮,是我在十二區看到的同一個月亮。這樣,在一切都是虛構的競技場的超現實世界裏,總算有點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