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4/11頁)

“是老板,而且不賣,他不差錢。他可以在一場平納克耳牌戲中輸得光屁股,仍像個贏了錢的一樣若無其事。”

赫爾曼做了個鬼臉,“格雷,你總有辦法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窮光蛋。”

“我只是在讓你知道自己在跟誰掰手腕,而這家夥只有二十七歲。我是說,他很年輕。”

哪裏有點不對。“我還以為你說過,他從沒用過森卡呢?”

“沒錯,這是最吊詭的一件事,赫爾曼。他沒用過,他從沒休眠過。”

“那他是什麽,宗教狂?”

“恕我直言,他唯一的信仰恐怕就是要毀你一生,紐伯先生。他不賣,他不說理由,只要他不休眠,他就永遠把持意大利。事情就這麽簡單。”

“我是不是得罪過他?他幹嗎非要跟我作對?”

“他只說,但願你不會認為是私仇。”

赫爾曼搖了搖頭,想發火,卻找不到理由——或者說沒辦法泄憤。他非動一動那家夥不可。

“我在電話裏說的,你明白嗎?”

“只要他出了事,你就是最大嫌疑人,赫爾曼。”格雷警告說,“再說,不會有任何好處,這場遊戲將在調查期間結束。再說,我不提供這類服務。”

“這是業內的剛需。”赫爾曼說,“至少嚇唬他一下,至少向他露露牙。”

格雷聳了聳肩,“我試試看吧。”起身告辭。

“赫爾曼,我建議你去玩會兒別的遊戲,掙點錢,或者見見老朋友,總之盡量別再去想遊戲。如果你這次沒法玩意大利,下次醒來還有機會。”

赫爾曼沒吭聲,格雷出了門。

到了淩晨三點,赫爾曼筋疲力盡,終於睡了過去。

四點半光景,一陣門鈴把他驚醒。他頭重腳輕地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走向臥室的門。警鈴不過是個擺設——他這個階層的人不會有竊賊光顧,至少有人在家的時候不會。

來人很快打消了他的擔憂。進門的三個人都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小皮包,裏面裝著硬邦邦的家什。到底有多硬,反正赫爾曼不想知道。

“你們是什麽人?”

沒人答話,他們一聲不吭,慢慢地逼近。他發現前門和應急通道都被堵住了,無路可逃。他退回了臥室。

其中一人伸出手,把赫爾曼撞向門把手。

“別打我。”他說。

第一個男人比另外兩個高,他拿手中的包砸了一下赫爾曼的肩膀,赫爾曼終於知道它有多硬了。他沒停手,下手越來越重,但節奏沒變。赫爾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也動不了,疼痛急速加劇。突然,那人一轉身,掄起包打斷了赫爾曼的肋骨。他悶叫一聲,疼痛仿佛一只大手掏著他的心肺,在他體內左奔右突。

疼痛難忍。

而這才剛剛開了個頭。

“不去醫院,不看醫生,哪兒也不去,不去。”赫爾曼說著,試圖從受到重創的胸膛裏重振自己的魄力。

“赫爾曼,”格雷說,“你的肋骨怕是斷了。”

“沒斷。”

“你又不是醫生。”

“我有這個城市最好的設備,儀器顯示我哪兒也沒斷。昨晚那幫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格雷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們是什麽人,赫爾曼。”

赫爾曼驚訝地望著格雷,幾乎要從床上站起來,但劇痛像根帶子一樣,陡然將他攔住了。

“是我雇傭去修理艾伯納·杜恩的。”

赫爾曼哼了一聲,“格雷,不,不可能——他怎麽讓他們反水的?”

“他們簽了嚴格的契約。他們以前為我辦過事。不清楚杜恩是怎麽讓他們反水的。”格雷憂心忡忡,“沒想到,他手眼通天。我以前向他們開過價,一大筆錢,他們也一向信守合約。除了我雇他們教訓杜恩一頓這一次。”

“不知,”赫爾曼說,“我是否明白了點什麽。”

“不知,”格雷一針見血,“你是否吸取了教訓。”

赫爾曼閉上眼,希望格雷閉上嘴。

“別再想什麽遊戲了,下次再買意大利吧。杜恩終有一天要休眠的。”

赫爾曼仍緊閉雙眼,格雷退了出去。

沒過幾天,赫爾曼就能一瘸一拐地回到電腦屏幕所在的房間了,在那占據了整面墻的投影上,歐洲1914d世界的劇情正逐漸反轉。杜恩到底打的什麽算盤?赫爾曼看出,種種跡象表明他對國際遊戲一竅不通,他甚至沒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強占圭亞那後,他又莫名其妙地攻打已是附庸國的阿富汗,直接把另外幾個附庸國送到了敵方陣營。最後,赫爾曼的怒氣逐漸消退,他只是滿面愁容地看著意大利每況愈下。

敵人並無過人之處,它原本可以取勝——現在還有機會,只要赫爾曼能上手。

讓他再次怒從心起的,是英國爆發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