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埃裏森(第6/9頁)

瞧瞧,那時我就是這麽想的,天真、無知而自大。

這段瘋狂的旅程結束了,而剩下的旅程還要繼續。但至少太陽開始不緊不慢地劃過天空,我終於能一路走到夜幕降臨。

早上,在一條從林間穿過的小道上,我換上了群山嶺的那個婦人給我的女性衣服,並清點了手裏的錢:二十二枚金環、八枚白金環和兩枚用於緊急情況的鋼環。行囊裏還有一把匕首。

但我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在穆勒時聽到的最新的消息是納庫麥正在進攻埃裏森。納庫麥獲勝了嗎?還是雙方仍在糾纏不休?

我走上大路,向東行進。

“嘿,美女!”身後響起一個綿軟卻尖銳的聲音。我轉過頭,看見兩個比我強壯不少的男人——盡管我十五歲就長到了眼下這麽高,但畢竟還未成年,沒來得及練出一身強壯的肌肉。而那兩個男人,盡管衣衫襤褸,但那衣服看上去像某種制服。

“你們是埃裏森的士兵嗎?”我問道,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

頭上綁著繃帶的那個男人擠出一絲扭曲的笑容:“哈,現在是那些黑鬼管事了,這裏還算不算埃裏森都難說了。”

所以,納庫麥贏了,或者說,就要贏了。

矮的那個男人一直沒把眼睛從我胸脯上挪開。他聲音嘶啞,仿佛很久沒說過話了:“你要和兩個老兵結伴同行不?”

我笑了。他們挑錯了對象。他們把我的衣服剝了一半,才發現我有一把匕首,而且我很擅長用匕首。那個矮個的逃掉了。但看他腿上血流不止的樣子,我覺得他跑不了多遠。那個高個的則被我撂倒在路上,仰面朝天翻了白眼,仿佛在說:“沒想到活了那麽久,我卻死在了這裏。”我掩上了他的眼睛。

但他們給了我進入第一個城鎮的通行證。

“真是活見鬼了!小小姐,你看上去像丟了半條命。”

“哦,不,”我對旅館的老板說道,“我只是差點被強奸。”

他甩了條毯子披到我肩膀上,一邊領我走上樓,一邊呵呵笑著:“一個人可以只剩半條命,可不會只剩半個貞操。強奸只有成或不成的。”

“看看我身上的傷再這麽說吧。”我回答道。他領我看的房間又小又簡陋,但這個鎮子看上去也不像會有什麽更好的房子了。離開前,他幫我洗了腳,這是本地的習俗,著實有點不尋常。他輕手輕腳的,卻讓不習慣的我癢得咯咯直笑,但完事後又覺得輕松了不少。我想著可以向下層的穆勒平民推行這樣的習俗,不由得想起茹瓦給誰洗腳的樣子,然後笑出了聲。

“有什麽好笑的地方嗎?”他看上去有點惱火。

“沒什麽,只是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們那兒沒有這種幫旅行者洗腳的習慣。”

“我也不是時時都遵守這習俗的,也得看對誰。你從哪兒來,丫頭?”

我笑了:“我不清楚是否該去哪兒過個關,蓋個章什麽的。這樣說吧,我來的地方不會讓一個女人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被人襲擊,但我們那兒的人也不會給陌生人什麽好臉色看就是了。”

他垂下雙眼:“就像書裏說的一樣,窮人比富人更需要溫暖和照料。我只是在盡自己的責任,丫頭。”

“但我並不是什麽窮人。”我說道。他猛地站起身,我不得不連忙補充道:“我家有一棟房子,還有兩個房間呢。”

他露出些許得意的笑:“是啊,有這麽一棟房子,那算得上有錢人了。”他離開後,我確認門上有一道可以從裏面扣上的鐵閂,不由得松了口氣。

早上,我和老板一家子坐在餐桌前分享了一份乏善可陳的早餐。發現自己的那份比別人的都多,讓我略感尷尬。老板有兩個兒子,都比我小了不少。聽我說要繼續旅行時,他連忙勸我不要一個人上路:“我讓一個兒子給你領路,不然你會迷路的。”

“沒那麽難吧?我只是從這兒到首都去而已。”

老板瞪著我:“你在嘲笑我嗎?”

我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怎麽就變成嘲笑了呢?”

老板娘按住了她的丈夫:“她是外來者,對這條路上的事情還不清楚。”

“我們這兒的人都不到首都去。”一個男孩解除了我的疑惑,“那裏都是不敬神的人,我們都盡量離那些貴族們遠遠的。”

“好吧,那我不去了。”我說道。

“而且,”旅館老板補充道,“現在首都應該都是那些黑鬼的了。”

黑鬼?我已經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連忙問他是什麽意思。

“黑皮鬼崽子們。”他回答道,“黑庫麥來的狗崽子們。”

他一定是說納庫麥。這麽說,那些黑皮贏了。好吧。

吃完早餐,我就出發上路了。老板娘把我被撕破的衣服縫補好,兩個男孩中較大的那個陪我上路,他的名字叫“無懼”。走出一裏路時,我問他的信仰是什麽。我聽說過一些關於埃裏森的傳言,卻沒跟一個真正的信徒交談過,除了婚禮和葬禮的儀式,我對他們的宗教一無所知。盡管他父母教導他的那些東西聽起來不符合邏輯,但他卻願意遵循。對這些窮苦階層來說,大概需要這種東西才能撐下去吧。我不由得這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