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43(第4/12頁)

剜刀從河岸邊的石頭上爬下。他讓拉芙娜幫忙推著獨輪車裏的白耳朵尖。他們緩步走入這片濕軟的泥地。裏特洛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面。也許它意識到,貿然沖進人群很可能會被他們踩扁。

眾人給內維爾讓出一條路。他走近傑弗裏,兩人交談了幾句,但拉芙娜離得太遠,什麽都聽不見。她瞥了眼剜刀,後者也在觀察二者的談話場面。“聽不到。”他說。

聽到傑弗裏的話,內維爾似乎沉下了臉。不過接著,他對傑弗裏又報以笑容,似乎說了些鼓勵的話。他滿臉堆笑,面向人群。天人啊,就算是演戲,他也和身在新集會所時表現得一樣出色。

“朋友們,”他的呼喊聲被輕風掩去不少,“朋友們,請稍微退後一些。我還不清楚我們摯愛的那些人會以怎樣的順序出來——”但他卻揮手讓愛斯芭上前。

拉芙娜和剜刀已經走到隊伍末尾。拉芙娜試著從人群的縫隙或頭頂察看情況。裏特洛還是只會添亂,它在拉芙娜的兩腿之間轉來轉去,連聲抱怨,大概是因為什麽都看不到。除了一如往常地惹人心煩,裏特洛在其他方面也表現得不太自然。為什麽它不幹脆繞過人群,或者從孩子們腳下鉆到視野開闊的前排?

維爾姆·林登把王國自產的攝像機高高舉過頭頂,掃過人群,接著又把鏡頭瞄準關閉的艙門。“你收到維爾姆的錄像了嗎?”拉芙娜向中轉線路發問。

“沒錯。”斯庫魯皮羅答道。片刻後木女王證實:“拉芙娜,你的通話只有我和斯庫魯皮羅能聽到。我們收到了維爾姆的視頻,正在‘縱橫二號’的集會所播出——還有質疑者通過軌道飛行器發送的視頻。我們能聽清內維爾的每句發言。”她咯咯地罵了一句不算太臟的臟話。

拉芙娜不禁莞爾,但沒答話。她身旁的剜刀把自己的組件疊成金字塔形,也讓位於最上方的組件能看得更清楚。班奇仍然貼近地面:她注意到,他派出三個共生體在遠處留意著整個場面。

兩艘飛艇都已熄滅了引擎。內維爾也沉默下來,蓄勢待發。拉芙娜和其他人一樣全神貫注地看著。就連貼在她腳邊的裏特洛也緘口不語。周圍最響的聲音就是山谷中呼嘯的風聲。

飛艇那邊傳來刺耳的摩擦聲,艙門上的轉輪動了起來。拉芙娜走到人群側翼,總算找到一處視角良好的空隙。艙門打開,主乘降梯放下來。

“裏面有什麽?”剜刀嘶嘶地發問。

“太暗了,我看不清。”拉芙娜回答。入口完全籠罩在艇身投下的陰影之中。

木女王的聲音沿通信線路傳來:“‘縱橫二號’處理了圖像。至少有一個單體待在乘降梯上方。”

不知是誰從側面推擠拉芙娜,還舔著她的手。是裏特洛!“怎麽?你瘋了嗎?”拉芙娜對單體說,“去啊!自己去看啊!”為什麽裏特洛突然害羞起來了?它正在絕望地發出唿哨聲。某種意義上講,那比它平日的聒噪更讓人在意。“好吧,”拉芙娜說,“但不許在我身上撒尿。”她把手伸到裏特洛的前腿下,將它抱了起來,如同孩子們舉著他們的爪族摯友的幼崽。由於裏特洛是一個中等體型的成年雌性單體,所以這麽做還是有些難度。拉芙娜向後打了個趔趄,然後穩住身體。至少裏特洛沒用爪子摳她,但拉芙娜卻正對著兩排尖牙,以及和平時一樣難聞的口氣。裏特洛將腦袋扭轉到飛艇的方向。

頃刻之間,裏特洛便與其他人一樣沉默下來,就這麽看著舷梯頂部。接著,木女王提及的單體走了出來。怪不得之前幾乎看不到他:他套了一件漆黑如夜的鬥篷。無線電鬥篷的金色光澤幾乎被陰影掩蓋。

那單體是澤克。比起上次和拉芙娜見面時,它的狀態似乎好了不少。澤克以警覺鎮定的神色環顧四周,這應該意味著通信信號良好。它對內維爾頷首致意,高聲說:“我代表大老板發言。”它的聲音並非大老板用過的受驚女童的嗓音。事實上,那聽上去倒像是阿姆迪偽裝成嚴肅且地位顯要的成年人類時的聲音。

內維爾有些驚訝,但他的口氣聽起來依舊自信:“先生,如先前的協定,我已把爪族和人類從王國帶到這裏。今天我們將會解決許多在過去毒害他們思想的問題。您也把您從荒野中救出的人帶來了嗎?”

“當然。”澤克猛然點頭,同時似乎也露出了諷刺的微笑,“我的老板讓我帶來了我們代表你救出的所有人類以及王國爪族。”

澤克退到一旁,為身後的人讓出道來。拉芙娜發現內維爾正催促愛斯芭往前走,如此她便可置身舷梯之下,進入全體攝像機的鏡頭。

一個矮小的人類身影出現在舷梯頂端。愛斯芭驚呼一聲,邁步向前。但那並不是格麗·拉特比,而是提莫·瑞斯特林;後者盡管已經十四歲,卻幾乎與格麗一樣矮。他朝愛斯芭揮揮手,面露微笑,大概並沒讀出愛斯芭表情中的失望。他回身對陰暗的通道做了一個表示“快出來”的手勢。過了不久,一個同樣矮小的身影牽住了提莫的手,那張惴惴不安地打量眾人的臉龐十分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