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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打破了沉默:“我們那會兒有句話:‘你的世界失落已久。’”

“是莎士比亞說的嗎?”

“德萊頓,”阿洛說,“1688年,那時莎士比亞已經死了52年了。”

“我的世界大部分沒那麽壞,訪談是其中最壞的。”

“待會兒沒人會審判你們的,放松點兒。他們就想了解了解你們的生活,知道一下你們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沒人會傷害你們的。”

“兩三個小時,能做很多事呢。”馬特說。

阿洛附和道:“我覺得也是。”

兩個男仆領著他們下了樓梯,到兩間分開的屋子去接受訪談。

馬特的房間裏擺著張看起來很舒服的長沙發,邊上放著個齊肩高的黑盒子。在黑盒子發出的機械聲中,他按男仆的吩咐脫掉衣服,安靜地躺在沙發上。

一個頭盔輕輕罩上了他的頭部,他感到有幾處被紮了一下,但不覺得疼。一張金屬網繼而罩住了他的身體,從鎖骨罩到腳踝,然後收緊。他模糊地想到該抵抗。

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八個月大,滿地爬著。大人們在頭頂上說著話,但那不過是悅耳的噪聲,毫無意義。接著有人晃了晃他的身體,對他嚷嚷幾聲,然後把他放到一條毯子上,粗暴地換起了尿布。

時光開始加速,童年匆匆而過,最痛苦的記憶被抽出來重播,有的被好意壓縮,有的被惡意聚焦,

接著就到了初高中,那些笨拙的試驗和痛苦的窘境。後來進了大學,如釋重負,當然,幾段難堪除外。然後就是研究生院,自行問世的時間機,以及之後的磨難。

他張開雙眼,房間還是原來的房間,衣服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穿到了他身上,腦袋裏還是暈乎乎的。他輕輕擡頭翻身,邁著搖晃的步子下了地。

嘴裏很幹,粘粘的,仿佛剛才一直張嘴坐著。“有水嗎?”他問。

男仆適時地現身,送上一杯叮咚作響的冰水。馬特灌了三大口,一氣喝掉半杯,然後坐下氣喘籲籲地問:“瑪莎……怎麽樣?”

男仆一擺手,墻上隨即出現了一扇新門,橡木質地,黃銅門把。馬特邁著有些蹣跚的步子走了過去,然後在門上敲了一下,接著又敲了一下。無人應門。

他推了推,門輕輕開了。門後的房間和他這間一模一樣。瑪莎跪在沙發一頭,雙掌合十,正在祈禱,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她聞聲擡頭,看著他微笑了起來。“哪裏來的,那門?”然後,她款款起身,一蹦一跳地穿過房間,一把抱住了他。

“哦,馬修!真是太棒了!”

“呃……你說訪談?”

“真是滌蕩心靈,就像在對上帝懺悔,並獲得寬恕一樣。”說著她又把他抱得緊了點,“先是昨晚的夢,現在又是這個,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馬特心說,如果再沒什麽好懺悔的話,就算是對我的報答了,我很樂意再幫你認識一些新事物

“真為你高興,”他咕噥道,“我就沒這麽愉快了。”

“為什麽?”

“可能是我不太習慣懺悔吧,”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可能是我從來就沒懺悔過,積累了太多罪孽。”

“大概是這樣吧,”她說,“畢竟你做的事比我多得多,而且你年紀也挺大。”

“我才27啊。”他反駁道。可她說得沒錯,在他27歲的人生裏,什麽做愛啦說謊啦自慰啦之類的事的確沒少幹……聖經裏寫到毒品了麽?“再說,我都不記得上次殺人是什麽時候了。”

“別拿罪開玩笑。”她這麽說著,可臉上還帶著微笑。

阿洛在他們身邊出現了。“出發前我們還得談談可能遇到的狀況,但我想你們大概想先吃點兒東西,可能還得歇會兒。”

“我早就餓壞啦。”瑪莎說。

“那就回我們吃早飯的地方去。先告訴我想吃什麽,等你們到那兒就會準備好了。”

“面包、奶酪、水果,”瑪莎說,“奶酪要清淡點兒的。”

“我要個漢堡,”馬特說,“兩個吧,配料全要。”

瑪莎說:“也請給我一個。”然後對馬特說,“學校的漢堡可難吃了,像是油炸的皮革!大家老在說別處的漢堡有多可口。”

“嗯,這兒的肯定不錯我們走吧。”

他們上樓時,漢堡還沒做好,但面包、奶酪和水果都已經就緒,而且擺放得很有藝術感。不到短短兩分鐘,兩人就嚴重破壞了這些食物的視覺效果。隨後,男仆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進來。

這或許不是馬特吃過的最好的漢堡,但一定是他吃得最香、最窩心的。隨著時代的不同,“配料全要”的意義也發生了變化:他的漢堡上放了煎蛋、熏肉、鱷梨和一片腌甜菜,外加原來的香菜、西紅柿和洋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