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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會用永恒的責罰嚴懲那些說假話的人。”艾米麗夫人說著,粗暴地一把抓住小女孩。“這位女士不能說話,你再清楚不過了。”

“她跟我說話了。”艾格妮絲倔強地回答。

都是為了你好,伊芙琳想,永恒的責罰。用這個來恐嚇一個小孩子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呀。但這是中世紀,在這個時代神父們喋喋不休地宣講著最終審判日、末日審判,還有地獄的可怖場景。

“她跟我說她想看我的馬車,”艾格妮絲說,“她還說她沒有獵狗。”

“你是在編故事吧,”伊莉薇絲說,“這位女士不能說話。”

我得制止這一切,伊芙琳想,她們也會摑她耳光的。她用手肘撐起身來,這個舉動讓她氣喘籲籲。“我同艾格妮絲說話了。”她開口道,心裏祈禱著翻譯器能像她期望的那樣運轉。要是它在這個時刻選擇再次失靈而使得事情以艾格妮絲被打一頓收場的話,那會成為壓在伊芙琳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讓她把她的馬車帶來給我看的。”

兩個女人都轉過身來看向她。伊莉薇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老婦人則一臉驚詫,隨即換上了一副憤怒的表情,好像認為伊芙琳欺騙了她們。

“我告訴你們了。”艾格妮絲說,然後抱著馬車向床邊走過來。

伊芙琳躺回去靠在枕頭上,覺得精疲力盡:“這是什麽地方?”

伊莉薇絲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回過神來。“您正安全地待在我丈夫……的房子裏。”翻譯器對那個名字有點犯難。聽上去像是紀堯姆·德·伊韋瑞,也可能是德韋瑞克斯。

伊莉薇絲憂慮不安地看著她:“我丈夫的機要隨從在森林裏發現了您,所以把您帶回來了。您被強盜襲擊了,還受了很重的傷。是誰襲擊了您?”

“我不知道。”伊芙琳答道。

“我叫伊莉薇絲,這位是我丈夫的母親,艾米麗夫人。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現在是時候告訴她們那一整個經過仔細研究的故事了。她之前曾經告訴過那位神父她的名字叫凱瑟琳,但是艾米麗夫人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了她根本沒把那位神父說的任何事情當回事。她甚至不相信他能說拉丁語。伊芙琳可以說神父誤會了,她的名字叫做伊莎貝拉·德·貝弗瑞爾。她可以告訴她們說她只是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喊出了她母親的名字。她可以告訴她們她當時是在向聖凱瑟琳祈禱。

“您是哪個家族的成員?”艾米麗夫人也問道。

那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故事。它能設定好她的身份以及在社會中的地位,還能確保他們不會試圖派人通知她的家人。約克郡太遠了,往北的路根本不能通行。

“您是要到哪兒去?”艾米麗又問道。

中世紀研究組曾徹底研究過當時的天氣和道路狀況。在十二月份大雨連續不斷地下了兩個星期,但一月底之前並沒有嚴重的霜凍使得泥濘的道路結冰。但是她也看到了通往牛津的大道——道路幹爽暢通。中世紀研究組還徹底研究過了她衣裝的顏色和在貴族階層中流行的玻璃窗呢,他們也徹底地研究過了當時的語言。“我不記得了。”伊芙琳答道。

“什麽?”伊莉薇絲驚呼道,轉向艾米麗夫人,“她什麽也不記得了。”她們以為我說的是“什麽也不”,伊芙琳想,她們以為我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這兩個詞的轉調和發音方式根本沒什麽區別。

“都是因為她的傷,”伊莉薇絲說,“她的傷損害了她的記憶。”

“不……不……”伊芙琳說。她原本該做的不是假裝患了失憶症。

“您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嗎?”艾米麗夫人不耐煩地追問道,她俯身傾向伊芙琳,距離如此之近,伊芙琳都能聞到她呼吸的氣息。那氣味非常難聞,帶著一股腐臭味。她肯定是一嘴爛牙。

“請問您的名字是?”

拉提姆先生說過伊莎貝拉是14世紀最為常見的女性名字。不知道“伊芙琳”這個名字的普遍程度怎樣?而中世紀研究組並不知道那位約克郡貴族女兒們的真名。要是約克郡還不夠遠,而艾米麗夫人又剛好認識那家人怎麽辦?她會把這個作為進一步證據來證實伊芙琳是一個探子。

這個老婆子會再高興不過地相信那位神父把她的名字聽錯了,那會成為證實他愚昧無知、毫不稱職的進一步證據,成為派人去巴斯找尋一位新神父的進一步理由。而他曾握住伊芙琳的手,他曾告訴她不要害怕。

“我叫凱瑟琳。”她答道。

摘自《末日之書》(001300-002018)

我不是唯一一個有麻煩的人,丹沃斯先生。我覺得那些收留我的人也有麻煩。

這個莊園的主人,紀堯姆閣下,此刻並不在此地。他在巴斯,為他一個朋友的案子作證,顯然事態很危險。他的母親——艾米麗夫人,因為他插手這件事情管他叫傻瓜,而伊莉薇絲夫人——他的妻子,看起來憂心忡忡、焦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