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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羅伊特爵士!”艾格妮絲喊著,從伊芙琳身邊沖過去,撲到那個胖男人的膝上。

噢,不,伊芙琳在心裏暗暗叫苦。她原以為胖男人是那個粉紅頭發的悍婦或者那個穿著漿得邦硬的塔夫綢衣的婦人的丈夫。他最少50歲了,差不多有280磅重,他沖著艾格妮絲微笑,露出了腐爛發臭的褐色板牙。

“你有沒有帶小飾品給我呀?”艾格妮絲扯著他短上衣的褶邊。

“當然有了,”他朝蘿絲曼德看了一眼,“給你和你的姐姐。”

“我帶你去找她。”艾格妮絲說著,便向蘿絲曼德飛奔過去,伊芙琳根本來不及阻止她。布羅伊特行動遲鈍地跟在她後面。當他走近時,那幾個女孩子格格笑著分開路來,蘿絲曼德朝艾格妮絲投去一瞥銳利如刀的目光,然後微笑著向他伸出手去。“日安,先生,歡迎您。”

蘿絲曼德的下巴擡得高得不能再高了,蒼白的雙頰上有兩塊滾燙的紅暈,不過布羅伊特顯然把那看成是羞怯和興奮引起的。他用肥大的手指握著她的小手,說道:“想必你不會在春天來臨之際用這麽拘謹的方式迎接你的丈夫吧。”

紅暈的顏色變得更深了。“現在還是冬天,先生。”

“很快就會是春天了。”他大笑起來,露出褐色的板牙。

“我的小飾品呢?”艾格妮絲追問。

“艾格妮絲,別那麽貪心。”伊莉薇絲走過來站在兩個女兒中間,“怎麽好意思向客人索取禮物呢?”她朝著布羅伊特微笑,就算她為這樁婚事感到擔憂,也沒在外表上表現出任何跡象來。她看上去甚至比伊芙琳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放松得多。

“我答應送給我的小姨子一個小飾品的。”他把手伸進明顯過緊的腰帶裏掏出一個小布袋來。“還有,送給我的未婚妻一件訂婚禮物。”他在小布袋裏笨拙地摸索,掏出一枚寶石胸針。“一份愛的禮物,給我可愛的新娘。”他打開胸針的扣,“當你帶著它的時候,一定要在心裏想念我。”

他走上前去,氣喘籲籲,打算把胸針別在她的外套上。當他肥膩的手在蘿絲曼德的脖頸間摸索時,女孩僵直不動地站著,兩頰紅得要滴下血來。

伊莉薇絲高興地說:“還不快謝謝你未婚夫送給你的美麗禮物,蘿絲曼德?”

“感謝您送給我這個胸針。”蘿絲曼德聲調平板地說。

“我的小飾品呢?”艾格妮絲說著,用一只腳站著前後搖晃,當布羅伊特再次將手伸進那個小布袋時,她又換了一只腳站著。布羅伊特掏出什麽東西來,緊緊地握在拳心。他彎下腰去,和艾格妮絲視線平行,艱難地喘著氣,然後攤開手掌。

“是一個鈴鐺!”艾格妮絲欣喜若狂地叫道,一把抓起鈴鐺來,拼命搖晃。那是一個圓圓的黃銅鈴鐺,像馬兒的雪橇鈴,頂上有一個金屬圈。

艾格妮絲堅持要伊芙琳帶她上樓到閨房裏找根緞帶穿過鈴鐺上的金屬圈,這樣她就能把它當成一個手鐲戴在手腕上。

“我爸爸從集市上給我帶回了這根緞帶。”艾格妮絲從那個曾經存放著伊芙琳衣物的箱子裏把緞帶扯出來。這根緞帶顏色染得斑斑駁駁,非常之硬,伊芙琳費了很大勁兒才把它穿過鈴鐺上的金屬圈。即使是伍爾沃斯百貨店裏最便宜的絲帶,或者是用來包裝聖誕禮物的紙帶,也比這個被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寶貝要好用得多。

伊芙琳把絲帶系到艾格妮絲的手腕上,然後一起下樓去。忙亂的卸載工作已經轉移到屋內來了,仆人們往大廳裏搬著箱子、鋪蓋,還有看上去有著毛氈旅行袋雛形的物件。她不需要擔心布羅伊特他們會把她帶走了,看上去他們最少會在這裏過完整個冬天。

伊莉薇絲忙著與布羅伊特、蓋文和那個相貌堂堂的男子談話,伊莉薇絲又開始絞起手來,巴斯傳來的消息肯定不太妙。艾米麗夫人正在大廳的盡頭同那位大塊頭婦人以及一位面色蒼白、穿著教士長袍的男子談話,從她臉上的表情能夠很清楚地看出來,她正在抱怨洛克神父。

伊芙琳趁著一片混亂把蘿絲曼德從其他幾個女孩子那裏拉過來,問她這些人都分別是誰。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是布羅伊特爵士的隨行神父,那位穿著亮藍色鬥篷的女士是他的養女。那位穿著漿過的塔夫綢衣的婦人是布羅伊特爵士的嫂子,從多塞特郡前來他家做客,那兩個紅頭發的年輕人和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布羅伊特爵士沒有孩子。

這自然就是他為什麽要和蘿絲曼德這樣一位年輕姑娘結婚的原因了,而且顯然,這得到了眾人的首肯。在1320年,延續家族血脈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女性越年輕,便越有更多的機會產下足夠多的繼承人,至少能保證有一個活到成年,即便他們的母親活不過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