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8號,又有兩個人死了,都是海丁頓舞會上的次級接觸者,而拉提姆中風了。

“他心肌炎發作,導致了血栓栓塞。”瑪麗在電話裏說,“現在他對外界完全沒有反應了。”

丹沃斯收留的滯留者中有超過一半感染病毒倒下了,醫院只為情況最嚴重的病患準備了病房。丹沃斯和芬奇,還有一位名叫威廉的滯留者——人們發現他接受過一年的護士培訓,就讓他當了臨時護理人員,夜以繼日地發放橘子汁。

在與吉爾克裏斯特大吵之後,丹沃斯給安德魯斯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沒辦法進入布拉斯諾斯學院的時間通道實驗室。

“沒關系,”安德魯斯這樣回答,“空間矢量不像時間矢量那麽關鍵。我會從耶穌學院對發掘點進行一次定點考察,我已經跟他們說過進行參數核對的事了,他們說沒問題。”

電話上的圖像又沒了,不過安德魯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好像在擔心丹沃斯再次提及讓他前往牛津的話題。“我已經對時滯量進行了一些研究,理論上它並沒有一個限度,但在實際中,最小的時滯量總是比零大,即使是在無人區。而最大的時滯量從未超過5年,而且那都發生在無人傳送中。載人傳送中最大的時滯量發生在一次去往17世紀的遠程傳送中——226天。”

“會不會是別的地方出問題?”丹沃斯問道,“除了時滯量之外的別的地方出問題?”

“如果參數正確的話,就不會。”安德魯斯保證說一做完參數核對就向他報告。

5年的話,那就是1325年。那時候黑死病甚至還沒在亞洲爆發,而巴特利曾經告訴吉爾克裏斯特說只存在最小的時滯量,而且不可能是參數的問題。但憂慮一直縈繞在丹沃斯心頭,他利用能夠抓住的些微自由時間給技術員們打電話,試圖找到人願意在病毒序列送達、吉爾克裏斯特重新開放實驗室之後前來牛津解讀數據。

瑪麗在傍晚時分又打了個電話來:“你能不能設立一個病房?”圖像又回來了,她的一身防護服皺皺巴巴,她的口罩就系著一根帶子,晃晃蕩蕩地從脖子上懸吊下來。

“我已經設立了一個病房,”丹沃斯說,“裏面塞滿了滯留者。到今天下午為止已經有31個病例了。”

“你那兒還能再擠出地方設一個嗎?”瑪麗疲憊地說,“我們這兒已經快爆棚了,有一些醫護人員也感染病毒病倒了,還有一些拒絕前來當值。從現在的發病率來看,估計很快就需要往你那裏轉移人員了。”

“病毒序列還沒送到?”丹沃斯問。

“沒有。世界流感防治中心剛打來電話,他們在第一次測定過程中得到了錯誤的結果,所以不得不再次進行測定。也許明天會送來吧,現在他們認為那是一種烏拉圭病毒。”她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巴特利沒有和任何來自烏拉圭的人發生過接觸,對不對?你要多久能準備好床位?”

“不遲於今晚。”丹沃斯說。可芬奇告訴丹沃斯說折疊帆布床已經快用完了,於是他不得不跑到國家衛生局去說服他們發放一打。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們才在兩個研究生課室裏設立起了臨時病房。

芬奇一邊幫著組裝折疊床和鋪床,一邊告訴丹沃斯:“我們沒有足夠的日用品儲備提供給滯留者了,”芬奇把一張床單的褶邊塞進床沿,“更別說照顧那些病人了,而且我們根本沒有繃帶。”

“這又不是打仗,”丹沃斯說,“我甚至懷疑會不會有任何傷員出現。你去打聽過現在有其他學院的技術員在牛津了嗎?”

“是的,先生,我給他們都打電話了,可沒有一個在牛津的。”芬奇拿起一個枕芯,“我已經張貼了告示要求大家都節約使用廁紙,不過根本沒什麽用,那些美國人尤其浪費。”他用力地把枕套扯上來套住枕芯:“昨天晚上海倫感染病毒病倒了,您知道的,而她們沒有任何替補人員。”

“海倫?”

“就是皮揚蒂尼女士,那個次中音鐘樂手,她發高燒到39.7度。”

“既然她們不再排練了,問問她們是不是願意繼續幫我守電話。”丹沃斯說,“我在等幾個重要的電話。安德魯斯回電話了嗎?”

“沒有,先生,還沒有。電話圖像又沒了。”芬奇拍打著枕頭讓它鼓起來,“當然,她們可以演奏斯特曼德的作品,不過那太過時了。”

“你拿到技術員名單了嗎?”

“是的,先生。”芬奇開始對付一張別別扭扭的帆布床,他用腦袋示意著:“就放在黑板旁邊。”

丹沃斯拿起那幾張紙,查看著第一張。上面滿是一行行的數字,所有的數列都是由從一到六的數字組成,以不同順序排列。

“不是那個,”芬奇一把攥走那幾張紙,“那是《芝加哥驚嘆小調》的轉調表。”他遞給丹沃斯一張紙:“給您,我已經按學院把技術員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