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如山(第4/4頁)

喝完了馬提尼,他把酒杯放進托盤,然後默默地坐回椅子裏,雙眼看著我身後,不知道在看什麽。現在故事已經講完了,我看著他的眼睛,想看看有沒有一點濕潤;我看著他的嘴巴,想找到一點點悲傷的跡象。可是我什麽也看不到。

“現在,”我說道,“我已經知道你父親的遭遇了。可是……你呢?”

“你也看到了,”他說,“我就在你面前。”

他站起來,伸手過來和我握了握。“晚安。”他說道。

我擡頭看著他的臉,仿佛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看到了那個在烈日午後等待命令的小男孩。然後我看了看他的左手,上面沒有結婚戒指。這意味著什麽呢?沒有兒子?沒有未來?可是我不能這樣問他。

“很高興我們能這樣重逢。”我聽到自己說。

“是的,”他點了點頭,握著我的手晃了最後一下,“你也熬過來了,真好!”

我熬過來了?!我想,天哪!我?

他已經轉身,沿著走廊越行越遠。他的身體狀況一流,行走的時候步履輕盈,保持著絕佳的平衡,完全沒有隨著火車搖晃而左搖右擺。走到車廂門口,他遲疑了。他背對著我,似乎在等待最後一句話,等待有人對他吼出最後一個口令。

前進!我想吼叫,齊步——走!

可是,我什麽也沒說。我不知道這樣做會毀了他還是讓他解脫,可我還是咬緊牙關,堅持一聲不吭。只見他終於打開車廂門,悄然無聲地滑進門內,大步走進下一節軟臥車廂的走廊。他的前方是什麽呢?他困在了那個我能想象的過去,還是正走向一個我不能預見的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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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西蒙說,英語國家流行的一種傳統兒童遊戲,一人以“西蒙說”發號施令,他人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