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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蒂,我是鮑勃。”我對著手機說道。為了防止白宮附近有人監聽,我用上了暗語。迪瓦恩當然是更方便的選擇,不過在華盛頓開啟那玩意兒等於全頻廣播有個人出現在了他不該出現的位置。“餡餅烤得怎麽樣了?”

“放進烤箱了。”伍德斯托克答道。這麽低沉的嗓音怎麽聽都不像女性。好在他挺機靈,馬上加了一句:“你這電話好像是打給夫人的?”

“能幫我轉給她麽?”

“嘿,親愛的。”柯林斯接通了線路,“找到你朋友了?”

我瞟了眼坐在餐桌那頭的貝克。我剛剛在橢圓形辦公室邊上的餐廳裏享用了這輩子吃過的最棒的大龍蝦,還是總統大人親自買單。迄今為止,所有人,包括那些特工,都遵照命令離貝克遠遠的,但我懷疑這情況恐怕不會持續太久。

“我們才剛剛坐下來吃了頓大餐。”

柯林斯一定覺得“吃了頓大餐”意有所指,因為她問了句:“真的?”

“真的。味道好極了。有龍蝦,外加其他許多小菜。”話音剛落,我就想到如果有人竊聽著電話,他們又聯想到總統點的晚餐,那可能就會有些麻煩。於是我幹笑了兩聲,“那都是胡扯。我只是想你了。我們吃了熱狗和炸雞翅,現在等著比賽開始呢。”

“現場怎麽樣?”

聽著她的聲音,我是多麽希望能回到直升機裏啊。貝蒂離我們其實不遠,就停在華盛頓禁飛區外的某地。但我這幾周卻不得不和遠藤待在一起,這讓我的蛋蛋都快縮沒了,就像被高爾夫洞吞沒的高爾夫球。“我們著急得很呐,一直在等比賽開場。”

“嘿,寶貝,你覺得比賽會什麽時候開場?”

這時傳來遙遠的警報聲。我看了眼遠藤,他還在拿餐巾抹嘴角的黃油,顯然也對這頓龍蝦非常滿意。他沒聽見警報,說明那是從手機裏傳過來的,“什麽聲音?”

柯林斯沒有回答。

“貝蒂。”我說道,“什麽聲音?”

柯林斯喃喃低語:“開球了。”

這是我們最重要的暗號。開球。比賽開始了!

“你最好快點兒把餡餅取出來。”我說。

“正在拿。我們一會兒見。”

我掛斷電話轉向遠藤。他正望著我,餐巾還停在嘴角,“是時候了?”

我撥通另一個號碼,對方很快就應答了,“遊俠,這裏是鮑勃。”

“聽著呢,鮑勃。”遊俠對我拿暗號交流的做法沒多少熱情。

“遊戲開始了。”

“我們準備好了,就等著哨子吹響。”

就在這時候,淒厲的警報響起,撕破寧靜的夜。它一聲又一聲不斷地重復,華盛頓的所有人肯定都知道大事不妙。

“終點見。”我說。

“已經出發。”

電話掛斷了。

把手機塞回口袋的當兒,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來了。”遠藤站起身,走到總統邊上。我站到另一邊。鄧恩朝門口走去,他的眼神和貝克一樣呆滯。

門猛地打開。既沒提醒,也沒敲門。在華盛頓遭到攻擊的緊要關頭,我們這位無助懦弱的總統大人會像個洋娃娃一樣被人拖去安全避難所。實際上貝克應該會溜得比別人更快——大概那些特工們也是這麽想的。但現在,美利堅總統已經脫胎換骨啦。

“先生!”一個特工喊道。他飛快地簡述了一下當前的狀況,“三只怪獸出現在切薩皮克灣!我們需要立刻離開!”

見貝克對此毫無反應,依舊淡定地吃著餐盤裏的龍蝦,那人靠過來。

我挺身堵在他前面。

“閃開。”他說著掏出配槍。

桌子這一側的特工們朝我聚攏,而另一側的人卻不敢從鄧恩身邊經過。他們懼怕,或者信任那個特工頭子。“總統會待在這兒。”鄧恩的語氣聽上去像在下達命令。

“特工鄧恩,”我面前的那人說,“按照安保協議——”

“協議說我們必須服從美利堅合眾國總統的選擇。”鄧恩打斷他。我猜那台詞是遠藤想出來的。

貝克依然被我控制,但我還沒決定好他該說點兒什麽。我剛剛才……更正了……他的一些人格。

所有人都轉向貝克,而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媽的,我不小心把他洗成白癡了嗎?

“先生,”最近的那個特工說,“我們需要立刻離開。這裏不安全——”

“不安全?”貝克搖著頭反問道,“不安全。我是什麽人?能在人民受到威脅的時候逃到一旁?”

“您是總——”

“我只是個普通人,和你一樣。我不會離開。此事至關重要,我必須留下。我們不能告訴全國民眾,他們的領袖是個懦夫。我們必須直面威脅!如果危險來臨,政府的第一個舉措居然是撤走最高指揮官,那麽還有誰願意繼續為這個國家而戰!”他重重地敲向桌子。醬料濺起,灑在剩下的龍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