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6(第2/4頁)

“到啦!”

是公爵的聲音。

她馬上轉過身,看見他正從圓頂走廊大步走向餐廳。公爵穿著那身佩有紅色鷹飾的黑色制服,衣服看上去皺巴巴的,滿是塵土。

“這地方真是糟,我還以為你迷路了。”他說。

“這屋子冷冰冰的。”她望著公爵高高的身材,還有那黝黑的皮膚,讓她想起倒映在藍色湖水中的橄欖林和金黃的太陽。他那灰色的眼眸中混著木煙之色,但那張臉卻兇狠如虎:瘦削,棱角分明。

傑西卡胸口一緊,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讓她感到恐懼。從他決定服從皇帝的命令起,他就變成了一個步步緊逼的兇狠之人。

“整個城市都冷冰冰的。”她說。

“這是一個肮臟的、塵土滿天的衛戍小鎮,”公爵表示同意,“但我們會改變這一切。”他環顧四周,“這些都是公共場所,專門用來進行國事活動。我剛剛視察了南翼的幾個家庭寓所,那地方要舒服得多。”他走到傑西卡身旁,抓住她的手臂,欣賞著她華貴的儀表。

公爵又開始琢磨她那未知的血統——或許,是個變節者家族?抑或是暗中受到迫害的皇族?她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威嚴,甚至比當今的皇帝還要高貴幾分。

傑西卡感受到公爵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半轉了個身,側面對著公爵。他意識到,傑西卡身上沒有一個確切的地方能集中體現她的美:青銅色的閃亮頭發下,是一張鵝蛋臉;一雙眼睛分得較開,碧綠清澈,仿佛卡拉丹清晨的天空;鼻子小巧,大嘴寬厚;身材雖好但略顯瘦削,高挑,曲線玲瓏。

他記得學校裏的庶務修女說她瘦巴巴的,買主也是這麽告訴他的。但這個描述太過簡單。她將皇族的高雅重新帶到了厄崔迪家族中。保羅也很喜歡她,公爵為此感到高興。

“保羅在哪兒?”他問。

“跟嶽在屋子的某個地方上課呢。”

“可能在南翼吧,”他說,“我好像聽見了嶽的聲音,可我沒時間去看。”他低頭看著傑西卡,猶豫著,“我到這兒來,只是要把卡拉丹城堡的鑰匙掛在餐廳裏。”

她屏住呼吸,壓著內心想沖上去抱他的沖動。掛鑰匙——這行為有著某種終結的意味。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都不適合進行安慰。“我進來時,看見屋頂上掛著我們的旗幟。”傑西卡說。

公爵看了看父親的畫像。“你準備把畫像掛在哪兒?”

“就在這裏的什麽地方。”

“不行。”公爵語氣平淡,但言之鑿鑿,她覺得該用計說服他,但不能爭辯。然而,她還是想試試,即便公爵的動作在提醒她,不該用計耍他。

“夫君大人,”她說,“假如您……”

“我的回答仍舊是不行。在很多事上面,我都厚著臉皮遷就你,但這件事不行。我剛從餐廳來,那裏有……“

“夫君大人,求您了。”

“親愛的,這個選擇介乎你的食欲和我祖先的尊嚴之間,”公爵說,“它們必須掛在餐廳。”

她嘆了口氣。“是,大人。”

“只要可能,你可以保留在自己房中用餐的慣例。我只希望你在正式場合出席到場。”

“謝謝您,大人。”

“別對我這麽彬彬有禮,聽上去冷冰冰的!你要感激的是我沒讓你嫁給我,不然的話,每一頓用餐你都得陪在我的身旁,那是你的職責。”

她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點點頭。

“哈瓦特已經在餐桌上裝好了防毒探測器,”他說,“你房裏也有個便攜式的。”

“你早就料到……我不會同意。”她說。

“親愛的,我還為了你的舒適著意考量了一番。我已雇了傭人,是本地人,不過哈瓦特已排查了一遍,確認他們都是安全的——都是弗雷曼人,將幹到我們的人忙完為止。”

“這地方的人真的安全?”

“任何仇恨哈克南人的人都安全。你甚至可能願意留用那位管家:夏道特·梅帕絲。”

“夏道特,”傑西卡說,“一個弗雷曼稱呼?”

“據說意思是汲水鬥,一種在這兒非常重要的東西。哈瓦特看了鄧肯的報告,對她評價很高,但你可能覺得她不是個做傭人的料。我聽說,她想要專門為你服務。”

“我?”

“弗雷曼人知道你是貝尼·傑瑟裏特,”他說,“這兒流傳著貝尼·傑瑟裏特的傳說。”

都是護使團的功勞,傑西卡想,沒有地方能逃脫她們的影響。

“是不是說鄧肯已經成功了?”她問,“弗雷曼人會成為我們的盟友嗎?”

“還不能確定,”他說,“鄧肯覺得他們打算觀察我們一段時間,不過,他們的確已經答應在休戰期間不去騷擾我的外圍村莊。事實上,這一進展遠比看起來要好。哈瓦特告訴我,對哈克南人來說,弗雷曼人就是他們的肉中刺,他們一直對這些沙漠人造成的破壞秘而不宣。讓皇帝知道哈克南軍隊的無能,是沒有任何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