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謀反者(第3/4頁)

那天晚上,他來到“狐狸”家,見到另外兩位久仰大名的人物。不久,四個人便玩起撲克牌。

他們一面打牌,讓籌碼在大家手中轉來轉去,一面開始閑聊起來。

上尉說:“這是一個根本的錯誤。你們仍舊活在早已消失的過去。八十年來,我們的組織一直在等待正確的歷史時刻。我們盲目信仰謝頓的心理史學──它最重要的前提之一,就是個人行為絕對不算數,絕不足以創造歷史。因為復雜的社會和經濟巨流會將他淹沒,使他成為歷史的傀儡。”他細心地整理手中的牌,估計了一下這副牌的點數,然後扔出一個籌碼,並說:“何不幹脆殺掉騾?”

“好吧,這樣做有什麽好處?”坐在他左邊那人兇巴巴地問。

“你看,”上尉丟出兩張牌,然後說,“就是這種態度在作祟。一個人只是銀河人口的千兆分之一,不可能因為一個人死了,銀河系就會停止轉動。但騾卻不是人,他是個突變種。他已經顛覆了謝頓的計劃,如果你願意分析其中的涵義,會發現這意味著他──一個突變種──推翻了謝頓整個的心理史學。他若從未出世,基地不可能淪陷。他若從世上消失,基地就不會繼續淪陷。

“想想看,民主分子和市長以及行商鬥了八十年,總是采取溫和間接的方式。讓我們試試暗殺吧。”

“怎麽做?”“狐狸”不置可否地插嘴問道。

上尉緩緩地答道:“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想到答案。來到這裏之後,五分鐘內就有了靈感。”他瞥了瞥坐在他右方那個人,那人面帶微笑,臉龐寬闊而紅潤。“你曾經是茵德布爾市長的侍從官,我不曉得你也是地下組織的一員。”

“而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也是。”

“好,那麽,身為市長的侍從官,由於職責所在,你必須定期檢查官邸的警報系統。”

“是的。”

“如今,騾就住在那個官邸。”

“是這麽公布的──不過身為征服者,騾算是十分謙遜,他從來不作演講或發表聲明,也未曾在任何場合公開露面。”

“這件事人盡皆知,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你,前任侍從官,我們有你就夠了。”

攤牌之後,“狐狸”將籌碼通通收去。他又慢慢地發牌,開始新的一局。

曾經擔任侍從官的那個人,將牌一張一張拿起來。“上尉,真抱歉。我雖然負責檢查警報系統,但那只是例行公事。我對它的構造一竅不通。”

“這點我也想到了,不過控制器的線路已經印在你的腦海。假如探測得足夠深──我是說用心靈探測器。”

侍從官紅潤的臉龐頓時變得煞白,並且垮了下來,手中的牌也被他猛然一把捏皺。“心靈探測器?”

“你不必擔心,”上尉用精明的口吻說,“我知道如何使用。你絕不會受到傷害,頂多虛弱幾天罷了。如果真發生這種事,就算是你的冒險和你付出的代價吧。在我們中間,一定有人能從警報控制器推算出波長的組合,也一定有人會制造定時的小型核彈。最後,由我自己把核彈帶到騾的身邊。”

四個人把牌丟開,聚在一塊研究起來。

上尉宣布:“起事那天傍晚,在端點市的官邸附近安排一場騷動。不必真正打鬥,制造一陣混亂,然後一轟而散就行了。只要能把官邸警衛吸引過去……或者,至少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從那天起,他們足足準備了一個月。從國家艦隊上尉軍官變成謀反者的漢・普利吉,身份再度降級,變成了一名“刺客”。

現在,刺客普利吉上尉進入了官邸,對於自己善用心理學,他感到一陣冷漠的驕傲。由於外面配置完善的警報系統,官邸裏面不會有什麽警衛。實際的情況,是根本沒有警衛。

官邸平面圖深深印在他的腦海。現在他就像一個小黑點,在鋪著地毯的坡道上迅疾無聲地移動。來到坡道盡頭之後,他緊貼著墻壁,開始等待時機。

他面前是一間私人起居室,一道小門緊緊鎖著。在這道門後面,一定就是那個屢建奇功的突變種。他來早了一點──核彈還有十分鐘的壽命。

五分鐘過去了,周遭仍是一片死寂。騾只剩下五分鐘好活了,普利吉上尉也一樣……

他突然起了一陣沖動,起身向前走去。這個行刺計劃不可能失敗了。當核彈爆炸時,官邸會隨之消失,炸得片瓦不存。僅僅隔著一扇門,僅僅十碼的距離,不會有什麽差別。可是在同歸於盡之前,他想親眼看看騾的真面目。

他終於豁出去,擡頭挺胸向前走,猛力敲著門……

門應聲而開,隨即射出眩目的光線。

普利吉上尉錯愕片刻,隨即恢復鎮定。一名外表嚴肅、身穿暗黑色制服的男子,站在小房間正中央,氣定神閑地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