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富蘭克林(第2/5頁)

“是,長官。”二副德沃斯移步過來,用手指觸前額,他先前一直在監督船員們解開綁住中尉身體的繩索。富蘭克林看得出,這位臉被曬傷成肉紅色又被風刮得傷痕累累、絡腮胡雜生的二副,已經累到只能行舉手禮了。

“你要確定郭爾中尉會送到他的艙房裏,然後你和沙金先生在費爾宏中尉的監督下,準備為他安葬。”

“是的,長官。”德沃斯和費爾宏同聲回答。

菲瑞爾與皮金登雖然疲累不堪,卻還是拒絕其他人協助,兩人把中尉的遺體擡起來。郭爾的屍體就和木柴般僵硬。他的一只手彎曲著,伸出來的那只手掌因為日曬或腐壞而變黑,看起來就像凍結在空中、作勢要攫取獵物的一只爪子。

“等一下。”富蘭克林說。他突然想到,如果派德沃斯去處理,他得等上好幾小時才能聽到隊伍的副領隊向他正式報告,而那可惡的船醫已經帶著兩個愛斯基摩人走了。“德沃斯先生,”富蘭克林說,“你大致安置好郭爾中尉的遺體後,就到我的艙房來找我。”

“是的,長官。”二副疲累地回答。

“不過,你可以先回答我,郭爾中尉最後和誰在一起?”

“我們全部的人,長官。”德沃斯說,“不過,我們在威廉王陸塊上或在它附近的最後兩天,是水兵貝斯特和他在一起,只有他們兩個人。查理知道郭爾中尉做的每件事。”

“很好。”約翰爵士說,“去辦你該辦的事吧,德沃斯先生。我很快就能聽到你的報告了。貝斯特,你現在就跟我和費茲堅中校一起走。”

“是,是,長官。”這名水手邊說邊把挽具上的最後一條皮繩割斷,因為他已經沒力氣去解開結了。他連舉手行禮的力氣都沒有。

水兵查爾斯·貝斯特站著,向座位上的約翰·富蘭克林爵士、費茲堅中校與克羅茲船長(這位皇家海軍驚恐號的船長在雪橇隊登上幽冥號後的幾分鐘內,碰巧為了其他事來拜訪)報告,他們頭頂上的三座普雷斯頓專利豪華天窗,因為有終日不斷的陽光提供光源而呈現乳白色。富蘭克林的侍從艾德蒙·侯爾偶爾也當秘書,坐在軍官後面做記錄。貝斯特理所當然是站著,克羅茲建議讓這疲憊的人喝一點白蘭地提神。約翰爵士露出不以為然的樣子,但他還是同意請費茲堅中校從他私人收藏中拿一點酒出來。烈酒似乎讓貝斯特重新有了活力。

微微晃動的貝斯特在報告時,三位軍官不時用問題打斷他。當他巨細靡遺地描述到威廉王陸塊的艱辛路程時,約翰爵士忍不住催他趕快跳到最後兩天發生的事。

“是,長官。嗯,第一天晚上在石碑附近被閃電與雷聲攻擊後,我們發現……腳蹤,足跡……在雪地上,我們想睡個幾小時,但是沒能如願,郭爾中尉和我帶著一點食糧出發向南走,德沃斯先生則是帶雪橇和帳篷裏剩下的東西以及當時被凍得冷冰冰的可憐哈特內往另一個方向走。我們彼此說了‘明天見’後,中尉和我向南,德沃斯先生和他的人朝海上的冰走。”

“你們身上有沒有帶武器?”約翰爵士問。

“有的,約翰爵士。”貝斯特說,“郭爾中尉有手槍,我拿了一把霰彈槍。另外一把在德沃斯先生那一隊人手上,二兵皮金登還有一把毛瑟槍。”

“告訴我們,為什麽郭爾中尉要把你們分成兩隊。”約翰爵士說。

貝斯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但是接著就開竅了。“哦,他告訴我們他要遵照您的吩咐,長官。石碑附近的營地被閃電摧毀,帳篷也受損之後,大多數隊員必須回到先前設在海冰上的臨時營地。郭爾中尉和我繼續走,打算把第二個信息筒存放在更南邊的沿岸某處,並且順便看看南方有沒有未結凍水域。結果一點都沒有,長官。我是說,未結凍的。門都沒有,你連想都他媽的都別……在黑暗的天空下看不到一絲水的反光。”

“你們兩個走了多遠,貝斯特?”費茲堅問。

“我們到達大海灣時,郭爾中尉估算我們已經向南跨越雪地及冰凍的砂礫地走了四英裏路。那海灣很像我們一年前過冬的畢奇島海灣。但是你們知道,即使我們是在陸地上,要在霧裏、風中、冰上走四英裏有多辛苦,長官。我們可能實際上走了至少十英裏,才前進這四英裏。海灣被凍得很結實,和這裏的堆冰一樣堅固。這裏在夏天時,海灣裏的冰和海岸之間經常會出現一小片沒結凍的水,但是那裏連一點點水也沒有。

所以我們穿越海灣的開口處,長官,沿著一個突起的海岬又走了四分之一英裏左右,然後郭爾中尉和我在那裏立了一個石碑,沒有羅斯船長的那麽高或漂亮,這點我很確定,但是很堅固,而且夠高,可以一眼就看到。我們把石頭堆到和眼睛一樣高,把裝在精巧銅罐裏的第二封信息文件放了進去,中尉跟我說內容和第一封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