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富蘭克林(第4/5頁)

“是,是,長……長官。”貝斯特結巴地說,語氣裏不只有疲累與悲傷,還夾帶著說錯話的恐懼。“對不起,約翰爵士。我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應該……也就是說……”

“繼續說下去,水兵。”約翰爵士說,“不過,直接跟我們說郭爾中尉死前幾小時發生的事。”

“是的,長官。嗯……如果沒有郭爾中尉幫忙——願上帝祝福他——我沒辦法爬過那一片擋路的冰山,不過我們最終還是辦到了,然後直接走到海冰上,朝離我們大約只有一英裏或兩英裏的海上營地走去,德沃斯先生和其他人在那裏等我們。可是沒多久我們就迷路了。”

“你們怎麽可能會迷路?”費茲堅中校問,“你們不是跟著雪橇的轍痕走嗎?”

“我也不知道,長官。”貝斯特說,他的聲音因疲累與悲傷而無精打采。

“當時有霧。霧非常大。大半時候,我們往任何方向都看不到十英尺遠。陽光讓每件東西都閃閃發亮,讓每件東西看起來都是平的。我猜同一座冰脊我們可能就爬了三四次,而每爬一次,我們的方向感就變得更混亂。再加上在海冰上,有些地方的雪被風刮走,使得雪橇的滑板沒留下任何痕跡。不過事實上,各位長官,我認為郭爾中尉和我兩個人在半路上睡著了,所以不知不覺跟丟了雪橇的轍痕。”

“嗯,”約翰爵士說,“繼續說。”

“好,接下來我們聽到槍聲……”貝斯特接著說。

“槍聲?”費茲堅中校說。

“是的,長官。有毛瑟槍聲,也有霰彈槍聲。在大霧中,槍聲在四周的冰山與冰脊間產生回音,聽起來就像四面八方同時傳來槍響,但是槍聲很靠近我們。我們開始在霧中大聲打招呼,很快就聽到德沃斯響應我們的招呼聲。三十分鐘後——霧過了這麽久才稍稍散去——我們跌跌撞撞走到海上營地。隊員利用我們不在的大約三十六個小時已經把帳篷補好了,大致修補好了,就搭在雪橇旁邊。”

“槍響是要引導你們找到他們嗎?”克羅茲問。

“不是的,長官。”貝斯特說,“他們是在射熊和愛斯基摩人。”

“解釋清楚。”約翰爵士說。

查爾斯·貝斯特舔了舔他破裂而凹凸不平的嘴唇。“德沃斯先生可以解釋得比我清楚,各位長官。大致的情況是,他們前一天回到海上營地,然後發現罐頭都被打開,而且散落一地,全被糟蹋了。他們認為這是熊幹的好事,所以德沃斯先生和古德瑟醫生決定開槍射擊在營地四周嗅來嗅去的熊。就在我們到達之前,他們剛射中一頭母熊和它的兩只小熊,正在處理那些肉。但是他們聽到有東西在周圍移動,各位長官,很像我先前提到的在霧中的咳嗽聲與呼吸聲。然後,我猜就是那兩個愛斯基摩人,那個老人和他的女人越過冰脊走來,但在霧中看起來只是出現了更多的白色毛皮。二兵皮金登發射他的毛瑟槍,巴比·菲瑞爾發射他的霰彈槍。菲瑞爾兩個都沒打中,但是皮金登正中了那男人的胸膛,他倒了下來。

“等我們到那裏時,他們已經把被射中的愛斯基摩人、那女人以及一些白熊肉帶回海冰上的營地,在冰上留下一道道血跡,長官,我們最後一百碼左右的路程就是跟著血跡走的,而古德瑟醫生正在挽救愛斯基摩老人的生命。”

“為什麽?”約翰爵士問。

貝斯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其他人也沒說話。

“很好。”約翰爵士最後說,“你們和二副德沃斯,以及其他幾個營地的人會合之後又過了多久,郭爾中尉才受到攻擊?”

“不會超過三十分鐘,約翰爵士,很可能還更短。”

“是什麽東西挑動對方攻擊?”

“挑動?”貝斯特重復了一下。他的眼神看起來已經不集中了。“您的意思是,比方說開槍射殺白熊?”

“我的意思是,攻擊發生當時到底是什麽情況,水兵貝斯特?”約翰爵士說。

貝斯特摸摸自己的前額,嘴巴張開好一陣子才開始說話。

“沒有東西挑動它。我那時在跟湯米·哈特內說話,他在帳篷裏,頭上纏滿繃帶,不過已經清醒,從第一場閃電暴風雪之前某個時刻開始,他就不記得任何事了。德沃斯先生在監督莫芬與菲瑞爾把兩個酒精爐裝好,以便煮些熊肉來吃。古德瑟先生當時已經把老愛斯基摩人的毛皮外套脫掉,正打算在老人的胸部挖一個可怕的洞。那女人一直待在旁邊觀看,不過我當時沒看出她到底站在哪裏,因為霧又變厚了。二兵皮金登則是拿著毛瑟槍站在一旁守候。突然間郭爾中尉大叫:‘安靜,大家安靜!’我們全都閉起嘴巴,停止說話或工作,只剩下兩個酒精爐的嘶聲以及大鍋上融雪冒泡的聲音,我猜我們想燉白熊肉來吃。接著郭爾中尉拿出手槍、裝上火藥、扳好擊鐵,然後離開帳篷走了好幾步,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