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故人(第2/3頁)

孔青雲訕訕起身,拍了拍椅子的靠背說:“那也不錯了。”他朝窗外看了看,一面國旗和一面八一軍旗在樓前的小廣場上空獵獵飛揚。這時身後傳來響動,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孔青雲禮貌地對來人點點頭,而杜原完全變了一個人——他臉上再不是先前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而是完全呆住了。來人顯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如常,“杜原,好久不見。”來人大方地說。

孔青雲狐疑地看著杜原,心想原來是熟人重逢了。杜原也恢復了鎮定,“韋教授,很久不見了,您還好吧。”

韋潔如淡淡地笑了笑,“我可是記得當年你們幾個同事都喊我老韋的,好像就是你攛掇的吧。怎麽現在改口了?”

像是一記重錘打在了心上,杜原一時竟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是的,當年的老韋就站在眼前。杜原是在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北京校區(原北京氣象學院,後與南信大合並)讀的碩士,畢業後到南京本校大氣物理學院任助教,和韋潔如是同事。韋潔如比杜原要大幾歲,當時已經是講師了,但也許是因為容貌清秀的緣故,她看上去卻是整個學院所有老師中最年輕的,甚至還發生過外單位來人誤以為她是學生的情況。當時韋潔如雖然年近三十,卻也是單身,大家一幫年輕人時間上都比較充裕,也就常常聚在一起玩。所謂“老韋”的確是杜原有一次隨口喊出來的,本來只想開個玩笑,不料韋潔如倒是不以為忤,很幹脆地應承了下來。

現在韋潔如重提舊事,突然間杜原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情景——有人遠遠招呼一聲“老韋”,佇立窗前的美麗講師帶著些許驚詫回過頭來,笑靨如花。

“你怎麽了?”孔青雲碰了碰杜原的胳膊。

“哦,沒什麽。”杜原收回心神,端詳著韋潔如。有人曾經說過世界最公平的是時間,但實際上有些人更受時間的眷顧。比如韋潔如,時間在她身上雖然也雕琢下了痕跡,但卻似乎是用的一種更輕柔的手法。看著韋潔如依然烏黑的短發,杜原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已經泛起點點花白的鬢角。

“聽說你後來出國了?”韋潔如問道。

“哦,我在英國讀的能源博士。”

“轉行了。”韋潔如稍顯詫異,但旋即釋然,“不過你做出何種選擇都不令人奇怪。你……一直都對世界充滿好奇,對於做學問來說這其實蠻好的。不像我……”韋潔如的臉色轉向黯然,“搞研究是談不上了,也就最多能當個老師罷了。”

“我記得那時候學生們都很尊敬你,都願意上你的課。”杜原脫口而出。

“那時候我才剛評上講師,也就給學生們上上輔課。記得剛開始到郊外搞物候觀察,大家一到野地裏就四處亂跑,根本不聽我的。我急得差點兒哭了,還不敢表現出來。幸好有幾個同學幫著招呼才算磕磕碰碰地上完了那堂課。你肯定也聽說了吧。”韋潔如想起往事,臉上露出淺笑。

杜原有些失神地望著韋潔如臉上淡淡的皺紋。當然,他還記得這些事,轉眼都十好幾年了。在回憶裏,這些事有時就像是發生在昨天,有時卻又像上輩子一般遙遠。

從門外又進來了兩個人。靳豫北這次穿著軍裝,肩上的兩顆金星讓韋潔如總算知曉了他的身份。冷淮不苟言笑地在一旁站立,手裏拿著電子記事本。

靳豫北先做了自我介紹,照例只是報了一個名字,然後隨便選了個位置坐下,同時用手勢招呼杜原和孔青雲坐下,“你們兩位同志的情況我也是從資料上了解的。你們都是各自領域的專家,在那些領域你們都可以給我當老師,大家不要拘束。我就長話短說吧,今天我受命向兩位傳達我們的意圖。內容非常簡單,我們正式邀請你們加入一項重要的國家計劃。”

杜原和孔青雲面面相覷,不明就裏,過了一會兒,孔青雲直視著靳豫北說:“首長,您似乎沒有征求過我們的意見。”

靳豫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從我們了解到的情況看,你拒絕加入的可能性不存在。我們知道你是一個技術專家,但直到現在還沒能有大的作為,你希望找到一個平台一展抱負。現在我們給你的就是這個平台,或者說我們現在給你的正是你的夢想。”靳豫北停頓了一下,話裏似有深意,“或許有人會拒絕金錢,拒絕權力,但我想沒有人能夠拒絕自己的夢想。”

“那我呢?”杜原插話道,臉上帶著不屑,其實杜原內心裏更多的是不忿,只不過經過了刻意的隱藏,“你們也能幫我實現我的夢?”

靳豫北沉默了一秒鐘,“白欣副局長給你的信裏已經說過,有一筆資金將用於你的能源項目研究。”靳豫北轉頭對孔青雲說,“麻煩你先到隔壁稍等,我們需要單獨同杜原交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