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第3/8頁)

「我記下了。希望你會把那張下流照片寄給杜克。」

「什麽,親愛的?假如我想跟杜克調調情一一既然你已經讓我想到了這主意,我很可能會試試看——我寧願抓住他的肩膀,對他說,『杜克,怎麽樣?我願意。』我可不願像那些寄照片給你的討厭鬼一樣。但如果你想要我這麽幹,沒問題。」

邁克皺起眉頭,「要是你希望寄給杜克一張下流照片,那就寄;要是不願意就別寄。不過我想看看下流照片是怎麽照的。吉爾,『下流』照片是什麽東西?」

吉爾顛來倒去的態度讓邁克困惑不解,杜克的「藝術」收藏更是困擾他好久了。人類在性這個方面喧囂不已,它的火星對應物卻是那麽蒼白平淡,根本無法給邁克提供任何基礎,讓他可以理解自戀或偷窺、端莊或暴露。他補充道:「『下流』意味著小小的錯誤,但我靈悟你指的不是錯誤,而是相反的東西。」

「唔,下流照片可以是任意一種情形,全看它是給什麽人的。不過,邁克,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做給你看。把百葉窗關上好嗎?」

威尼斯百葉窗自己合了起來。「好,」她說,「這個姿勢只有一點點下流,任何秀女郎拍工作照時都可以用……這個姿勢更下流些,有些姑娘會用它。但這一個就毫無疑問是很下流了……這一個是相當下流……而這一個實在太下流,就算用毛巾裹著臉,我也不拿它去拍照——除非你想要。」

「要是你蒙住了臉,我為什麽還想要它?」

「問杜克吧。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了。」

「我沒靈悟到錯誤,也沒看出有什麽好的。我靈悟到——」他用了個火星詞,指的是情感的缺失。

邁克仍舊不明白,所以他們繼續討論,一有可能就用火星語,它在區分情感和價值時總是極其細微;有時也用英語,因為火星語沒法應付某些概念。為了揭開謎底,那晚邁克搞了張前排的位子(吉爾已經教會了他賄賂領班)。第一個節目吉爾就儀態萬方地走了出來,她對每個人微笑,卻單沖邁克眨了眨眼。她每晚表演時都享受著一種暖洋洋的愉悅感,現在有邁克在場,這種感覺似乎又增強了好多——她懷疑自己會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姑娘們擺出造型的時候,邁克離吉爾只有大概十英尺。(她已經晉升到了前排的位置。導演是第四天給她升職的:「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孩子。好多姑娘比你有看頭多了,可你身上卻有些東西,能讓客人們目不轉睛。」)

她一面擺姿勢,一面在心裏跟邁克交談。(「有什麽感覺沒有?」)

(「我靈悟了,但不完全。」)

(「看著我看的地方,我的兄弟。那個小個子。他在哆嗦。他渴望得到我。」)

(「我靈悟了他的渴望。」)

(「你能看見他嗎?」)吉爾緊緊盯住那個客人的眼睛,這樣既能增加他的興趣,又能讓邁克借用她的眼睛。對火星人而言,這種做法是很常見的。隨著吉爾與邁克日益親近、她對火星思維的靈悟不斷加強,到現在,他們倆終於可以這樣做了。吉爾的控制還很弱。邁克只需要呼喚她就能用她的眼睛去看,但如果她要借用他的眼睛,邁克就得特意幫她一把。

(「我們一道靈悟他,」)邁克說,(「他對我的小兄弟如饑似渴。」)

(「!!!!」)

(「對,這是一種美麗的痛苦。」)

音樂提示吉爾開始緩緩走動。她動起來,舉手投足都帶著驕傲。她感到自己回應著邁克和那個陌生人的情感,欲望在她體內沸騰。她的線路帶她走向那個滿心情欲的小個子;她的目光繼續同他糾纏在一起。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邁克從沒告訴過她有這種可能。吉爾一直在接收那個陌生人的情感,用自己的眼睛和身體挑逗他,再把她的感覺傳遞給邁克,可突然間,她通過一雙陌生的眼睛看見了自己,還感受到了對方看她時心中一切原始的欲求。

她絆了一跤,險些跌倒,幸好邁克即時「抓」住她,幫她穩定下來,直到她重新掌握好平衡。剛才的「天眼」消失了。

美女的隊列繼續走向出口。下了台,走在吉爾身後的姑娘問:「怎麽回事,吉爾?」

「絆到了鞋跟。」

「從沒見過那麽驚險的動作。你像只提線木偶似的。」

(——正是如此,親愛的!)「我得跟舞台經理說說,讓他檢查檢查。我覺得那兒有塊板子好像松了。」

她們再次上台表演,邁克又讓她瞅了幾眼她在不同男人眼裏的樣子。但這回他很小心,沒再把她嚇著。吉爾發現自己的形象千差萬別,不禁大吃一驚:一個人注意的是她的腿,另一個被她起伏的線條迷住了,第三個只顧盯著她飽滿的胸部。然後,邁克讓她通過他自己的眼睛看了其他的姑娘。吉爾發現,邁克看她們就和她自己看她們時一樣,只是更清晰些。吉爾不禁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