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8頁)

猿猴開始大叫起來,有人喊道:“小心!”

一片死寂,好像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接著,一團濕乎乎的東西碰到我的脖子後面。我昏了過去。

我醒過來時,渾身充滿我以前經歷過的那種令人激動的能量。我知道我處境窘迫,似我暗自下定決心,要想個辦法逃出去。我並不害怕;我蔑視這些圍在我身邊的人。只要給我時間,我有把握,一定能智勝他們。

老頭子嚴厲地說:“你能聽見我的話嗎?”

我回答說:“當然。別大喊大叫的。”

“你還記得我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嗎?”

我說,“我自然記得。你想問一些問題。你還等什麽呢?”

“你是什麽?”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看看我。我身高六英尺一英寸,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體重——”

“不是你。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

“猜謎遊戲?”

老頭子等了一會兒才回答:“假裝我不知道你是什麽,對你沒有什麽好處——”

“啊,可你確實不知道。”

“要知道,從你寄生在那只猿猴身上開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你。我了解許多有關你的情況,我對你有優勢。第一——”他開始一條一條地列舉。

“你可以被殺死。

“第二,你可以被傷害。你不喜歡電擊,你受不了人能忍受的熱量。

“第三,如果沒有寄主,你就無所適從。只要把你從這個人的身上摘掉,你就會死。

“第四,你自己沒有力量,只能利用你的寄主的力量——你的寄主當然只能聽憑你擺布。試試你的枷鎖;識相點。你必須合作——否則就得死。”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身上的枷鎖我早就試過了,既不抱什麽希望,也不覺得害怕。我只發現這副枷鎖正如我所預料,是不可能逃脫的,這並沒有讓我擔心;我既不擔心,也不害怕。又一次和我的主人在一起,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遠離麻煩,遠離緊張。我的事就是侍奉主人,將來的事就任其發展吧。

同時我必須保持警覺,隨時侍奉他。

我一只腳踝上的夾具比另一只松一些;也許我能把腳從裏面抽出來。我又試了試胳膊上的夾具;如果我把肌肉完全放松,大概——

但我沒有作出逃跑的嘗試。立刻就來了一道指示——或者說,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因為“指示”和“決定”的意思是一樣的;我告訴你,主人和我之間沒有沖突;我們是一體的——無論是指示還是決定,反正我知道,現在還不是冒險逃跑的時候。

我的眼睛四下看了看,想知道誰帶了武器,誰沒有帶,我的猜測是:只有老頭子帶了武器。機會更好了。

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有一種內疚和絕望的痛楚。除了主人的仆人,沒有人體驗過這種痛楚——可我正忙於手頭的問題,沒有工夫操心這種事。

“怎麽樣?”老頭子繼續說,“你是回答我的問題呢,還是讓我懲罰你?”

“什麽問題?”我問,“到目前為止,你一直在嘮嘮叨叨,胡說八道。”

老頭子轉向一個技術人員,“把反饋線圈給我。”

雖然我不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麽,但是我並沒有感到恐懼。我仍在忙著檢查我的枷鎖。如果我能騙他把槍放到我能夠得著的地方——假設我能掙脫一只胳膊——那我就能——

他把一根杆子伸到我的肩膀前。我感到了極度的、難以忍受的疼痛。房間裏一片黑暗,好像電閘被拉下來了似的。一瞬間,由於疼痛,我渾身顫抖扭曲。我被這疼痛劈開了;此時此刻,我的主人不存在了。

疼痛消失了,只留下記憶的烙印。我還不能說話,甚至不能連貫地思考,被劈開的感覺也結束了,在主人的懷抱中,我又一次感到了安全。在我侍奉他的過程中,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感覺到我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我;主人的極度恐懼和疼痛傳到了我這個仆人的身體上。

我低頭朝下看,看到我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條腫起來的紅色傷痕。在我掙紮的時候,我在夾具上劃傷了自己。這沒關系;我會扯斷自己的雙手和雙腳,邁著血淋淋的步子從這裏逃走——只要我的主人能以這種方式逃脫的話。

老頭子問道:“你喜歡這種滋味嗎?”

籠罩著我的恐慌漸漸消失了;我又一次感到健康,無憂無慮,雖然有點謹慎小心。剛才很疼的手腕和腳踝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我問,“你確實可以弄疼我——可這是為什麽呢?”

“回答我的問題。”

“問吧。”

“你是什麽?”

我沒有立刻回答。老頭子伸手去拿那杆子;我聽到自己說:“我們是人。”

“人?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