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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來說,這一事實是顯而易見的——從時空在這裏的一個洞踏進去,立即在另一個遠距傳輸孔洞中出現。我的馬丁叔叔曾有個遠距傳輸器建成的家,相鄰的房間位於不同的星球。霸主的世界網,便是由遠距傳輸器創造出來的。還有一個發明,名叫超光儀,是一種超光速通信媒介,可用來在星際間進行即時通信。這時,建立星際社會的所有先決條件都已經滿足。

“但內核沒有為人類完善霍金驅動器、遠距傳輸器和超光儀。事實上,內核對於締結的虛空,根本沒有作出過任何貢獻。

“從一開始,內核就知道霍金驅動器只是一個意欲進入普朗克空間的失敗嘗試。它們知道,駕駛霍金驅動飛船,就像是為了讓一艘遠洋船航行,在船尾引爆一系列的炸藥,讓它騎浪而行。有效,但方法太過拙劣低效。它們對此心知肚明,雖然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並聲稱自己是這些發明的主人。在世界網的鼎盛時期,這世上也沒有數百萬遠距傳送門……只有一個。其實,眾多遠距傳送門只不過是一個進入普朗克空間的入口,在跨越時空的操控之下,造成了有無數門的假相。如果內核向人類解釋其中的原理,它們可能會用到一個類比來說明:就像手電筒的光束在一間密閉的房間內迅速照過一圈,其實沒有很多光源,只有一束在快速變換。但內核從沒有費心解釋這件事……關於這一真相,即使到了今天,它們仍對它守口如瓶。

“內核知道,締之虛的拓撲結構可以被調整,以即時傳輸信息,這就是超光儀的原理,但它們如此使用普朗克空間介質,是笨拙的,會給它帶來破壞性的打擊,這就好比用人工地震,在兩塊大陸間進行通信。但內核向人類提供了超光服務,卻沒有解釋其原理,因為它們有自己的目的。對於普朗克空間的介質,它們有自己的計劃。

“在內核最早開展的實驗中,它們意識到一件事:締之虛是一個極適合它們生存的環境。進入其中,它們便再也無須仰賴電磁通信、密光,甚至是調諧中子播報組成的數據網絡。它們再也不需要人類或機器人發射探測器為他們擴展這一網絡的物理界限。只需簡單地把內核的主要勢力移入締之虛,人工智能就可以遠離它們的碳基對手,得到一個安全的藏身地……一個無處不在的藏身之地。

“就是在內核人格從人類的數據網遷移進締虛萬方網時,它們發現普朗克空間並非一個空寂的世界。在它那超元維度的高山下,在折疊的量子空間河谷中,潛伏著……某種異物。異人。那裏有智慧生命。內核探測了一番,便馬上被這些異人的潛能震住了,它們驚懼地退縮。雲門,這個自稱創造並殺死家父的內核人格,把這些異人稱為獅虎熊。

“內核的撤退非常倉促,它們對普朗克空間宇宙的偵查極不完全,所以它並不清楚獅虎熊到底棲息在真實時空的何處……也不知道它們是否真的存在於真實的時空中。內核人工智能也無法知道,這些異人到底是像人類一樣從有機生命進化而來,還是像它們這樣從人工生命進化而來。但在那驚鴻一瞥之下,內核就已發現這些異人可以操控時間和空間,而且做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像是人類鍛造鋼鐵一般。這種力量遠超內核的理解力,它們極度驚慌,於是立即撤退。

“當他們正在為這個發現而恐慌時,內核剛巧正打算啟動毀滅舊地的計劃。我的馬丁叔叔在詩中寫下了這一段頌歌,內核安排了三八年的天大之誤,基輔小組“意外地”讓黑洞掉進了舊地的五臟六腑,但他的詩篇沒有提到另外的一些事,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沒有提內核在發現獅虎熊後的恐慌,它們急成一團,想要阻止早已安排好的毀滅地球的計劃。但地球已經在土崩瓦解,而那黑洞正在地核中茁壯成長,要把它掏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內核又有了一個計劃,並馬上開始行動。

“就在這時,家園星球消失了……不是像人類想的那樣被毀滅,不是像內核希望的那樣被拯救……僅僅是,消失了。內核知道,這件事肯定是獅虎熊幹的,至於是怎麽幹的……舊地被移到了哪裏……為了什麽理由……就毫無頭緒了。它們算了算將一整顆星球遠距傳輸所需的能量,得出結果後,它們再一次瑟瑟發抖起來。這些智慧生命可以使用這種能量源來引爆整個宇宙的核心,容易得就像人類在寒夜中點燃營火。內核實體幾乎嚇得屁滾尿流。

“現在,我得回過頭去說說內核為什麽要摧毀地球,之後又為什麽想重新拯救它,原因還要追溯到湯姆·雷伊的80字節內存生物。我說過,數據網中這些正在進化的智能生命,對於進化,只知寄生、超寄生、超超超超寄生,再也不知其他。但內核明白純寄生的弱點,要想超越寄生狀態和寄生心理,繼續成長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響應這個物理宇宙的進化——也就是說,既有抽象的內核人格,也擁有物理意義上的軀體。內核有多種傳感輸入裝置,也可以創造神經網絡,但為了達到非寄生的進化,它需要的是一套穩定的、協調運作的神經反饋電路系統——眼睛、耳朵、舌頭、四肢、手指、腳趾……乃至於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