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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走廊兩邊的墻上畫著奇怪的圖案,人類、獸人、精靈和其他生物在上面廝殺。這也和模組裏描述的一模一樣。我知道地板上藏著暗門,如果觸發了機關,它就會突然打開讓我跌入裝滿塗毒鐵刺的陷坑。不過地圖上標出了所有陷阱的位置,所以我不會踩到它們。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東西都和模組如出一轍,如果墓穴裏的其他東西也如此,我大概能活著見到黃銅鑰匙。因為地圖告訴了我怪物的類別,所以這個地下城裏的敵人——石像鬼、骷髏兵、僵屍、毒蟲、木乃伊,我都可以設法繞過而不必戰鬥。必須面對的只有邪惡的半神巫妖阿瑟瑞拉克,我敢打賭黃銅鑰匙就在他手上。

我依然小心翼翼地行動著,就當自己對此地一無所知。

我沒有走向走廊盡頭阿瑟瑞拉克的房間,而是進入了第一個陷阱旁的密門。門後的小道狹窄彎曲,火炬驅散了附近的黑暗,能看見光線在潮濕的墻上閃爍。周圍的環境讓我覺得自己進入了哪部低成本的奇幻電影,比方《飛鷹神劍》或者《魔誡奇兵》 這類片子。

穿行在地下城中,我按圖索驥地搜索著一個又一個房間。即使知道陷阱何在,我仍然十分謹慎。在被模板書稱為“邪惡祭壇”的廢棄屋子裏,我找到了成千上萬的金幣。這麽多的金錢,就算有儲物袋擴充背包,我也不可能把它們都占為己有——這些錢遠遠超過了我能攜帶的上限。

我盡力拾取自己所能攜帶的金幣,而它們被即刻轉化成了兩萬多綠洲點,這叫什麽?這叫一夜暴富。而我的角色,也得到了與金幣數相同的經驗值。

繼續深入墓穴的過程中,我撿到了好幾個魔法裝備:一把+1的火焰劍,真知寶石,一枚+1保護之戒,甚至還有一套+3的全身甲。我從來沒擁有過魔法裝備,現在突然得到了這麽多,幸福的感覺幾乎讓我暈眩。

我換上了新盔甲,它閃爍著金黃色的微光。就算手握石中劍的那人 站到我身邊,我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他身著的鎧甲斥之為破爛。它實在太酷了,我幾乎不想切換回第一人稱視角來繼續冒險。

走得越遠,我就越有自信。墓穴中的各種設置都與模組中雷同,連細節也是如此。然後,我終於來到了正殿。

殿堂高大而雄偉,巨大的石柱重重聳立。殿堂的另一端是座巨大的石台,上面置放著一張王座,周圍則堆滿了銀灰色的枯骨。

所有的設置都與模組完美契合,只有一個巨大的區別:王座不是空的。半神巫妖阿瑟瑞拉克正坐在上面,冷冷地盯著我。塵跡斑斑的金色王冠在他枯槁的頭骨上閃耀。這畫面也與《恐怖之墓》的封繪一樣。可是根據文字設定,阿瑟瑞拉克應該出現在更深處的房間裏才是。

我想要跑路,但還是留了下來。如果是哈利迪把巫妖放到了這裏,那黃銅鑰匙一定就在那怪物手上,我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我走向高台,巫妖身上的細節在眼前逐漸清晰。他的嘴唇早已腐爛殆盡,用鉆石雕琢而成的牙齒向兩頰咧去,似笑非笑。他的眼窩裏則鑲著兩顆碩大、血紅的寶石。

這還是我進入墳墓以後第一次顯得手足無措。

和一個半神巫妖單挑,我的生還概率幾乎為零。+1火焰劍可能都打不動它,而他只消用那對鮮紅的雙瞳瞪上一眼,我就會因為靈魂被抽取而嗚呼哀哉 。即使六七個高級角色圍攻他都得冒生命危險,更何況我還這麽弱小……

我希望(這不是第一次)《綠洲》是個老式的遊戲,這樣我就能不停地存档讀档來避開那些致命的失誤。但事與願違,如果帕西法爾死在了這裏,那就再無復生的可能了。可是我現在不能猶豫,如果我死於巫妖之手,那明天回來再戰一次就行。整個墳墓都會在綠洲到了午夜的時候重置,所有我解除了的陷阱也會重設,而之前取得的寶藏和裝備也會再現。

我點了屏幕邊緣的錄像圖標,以便在視頻上研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但是屏幕上卻提示:此處禁止錄像,看起來哈利迪禁掉了整個墳墓的錄像功能。

於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火焰劍,右腳踏上高台。伴著骨骼關節相互碰觸的哢吧聲,阿瑟瑞拉克緩緩擡起了頭。他眼窩中的紅寶石開始閃爍鮮艷的紅光。我倒退幾步,試圖引他先出手好後發制人,但他並沒有離開王座,而是低下頭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我。“哦,歡迎,帕西法爾。”他的聲音刺耳難聽,“你是來找什麽東西的嗎?”

我略略松了口氣,模組中設定的巫妖可沒心情和你對話。他一旦登場,玩家就必須面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我來尋找黃銅鑰匙。”我答道,然後突然想起,按照設定這個巫妖生前是個國王,於是我迅速躬身,單膝跪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