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第3/4頁)

所有人都紋絲不動。除了飛機上傳來的微弱騷動聲,四周一片死寂。我吸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尼克說話時一直都在屏氣凝神。

“很好。首先,我們得生起一堆火。誰有打火機?”

“這裏!”一個穿著紐約巨人隊運動衫的中年男子向前邁了一步,手裏還舉著一個打火機。

“謝謝。”尼克點點頭,接過打火機,“好了,所有人都到樹林裏去,盡可能多地搬點兒木頭回來。我給大家30秒,只找已經掉在地上的樹枝。去吧,動作要快。”

他朝我轉過身來:“去搜集點兒小樹枝和樹杈,把它們折斷。”

我們跟著其他人鉆進樹林,抱回了一捧又一捧的引火柴。尼克蹲下來,把撿回來的木頭堆在一起。幾秒鐘之後,第一簇火苗試探性地閃爍了起來。在我把自己撿來的小枝杈加到火堆裏時,其他人也抱著自己撿來的樹枝回來了。很快,火堆就燃成了一團小小的篝火。上帝啊,溫暖的感覺真好。篝火的作用還不止這些。如果救援小組現在正在尋找我們,火光肯定能夠加速他們的搜索進度。

“好的,幹得不錯。”尼克邊說邊站起身來,目光注視著蜷縮在篝火旁的人群,“計劃是這樣的。我們的人手足夠站成兩排,大家分散開來,保持一臂間隔,讓隊伍一直延伸到飛機所在的位置。等到飛機下沉到水平面的位置,我們就迅速涉水過去,遊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按序扶著幸存者遊到岸邊。速度是關鍵。離開飛機的人身上會穿戴救生衣,所以處在深水區的那些人應該可以把他們推向自己旁邊的那個人。所有被湖水沒過腰部的人也需要穿戴救生衣,這樣你就不必踩水了。有一點很重要,不要勉強自己長時間站在水裏。如果你感覺太冷、四肢麻木,就離開隊伍到篝火旁取暖。暖和起來之後,如果你還能執行任務,就盡快返回自己的崗位。一旦逃生的人烘幹了衣服,感覺暖和過來了,就會回來加入大家的陣線。明白了嗎?”

“最後一件事。如果你是個遊泳健將,如果你曾經當過救生員或經常遊泳,甚至如果你身體健壯,可以短暫憋氣,現在就到我這裏來。”

3個人走上前來,全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

尼克朝我轉過身來:“你怎麽樣?”

“嗯。”我點了點頭,嘴巴有些幹澀,“我很好。我遊泳還不錯。”這麽說可能有點兒牽強。我在大學裏曾經參加過遊泳隊,但那已經是10年前的事情了。

尼克把我們4個人帶離了人群,低聲囑咐道:“我們先走。別穿救生衣,這樣會阻礙你提速。飛機有兩條過道,我們分頭行動,一組兩人,一組三人。”他指了指我和其中最年輕的小夥子:“你們跟我來。靠近機尾的地方可能已經灌滿了水——我懷疑那裏已經完全被封死了。等我們到了那裏,如果事實的確如此,那麽水位線所在的位置就是我們的起點。我們不能挽救所有沉入水裏的人,他們已經淹死了。我們要沖到過道盡頭,從第一排仍舊幹燥的座位開始,檢查所有人的脈搏。”

他把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喉嚨上:“用力按壓,然後等待。如果找不到脈搏,就換下一個人。如果尚有脈搏,用另一只手用力抽打他們,嘗試叫醒對方。得不到回應的話,就幫他們解開安全帶,把人扛在肩上,交給隊伍裏的下一個人——我們會說服仍舊留在飛機上的人來幫忙。先檢查兒童——理由很明顯,他們體重較輕,穿上救生衣之後頭部可以浮在水面上。如果你在5排之內都沒有看到一名兒童,就回去檢查成年人。”尼克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分配了任務,大致將座位平分成了兩半。

現在,抱著毯子的人也回來了,他們把自己搜集來的物品丟在火堆旁邊,忙著給自己取暖。尼克徑直奔向了吉莉安和醫生,還揮手招呼兩個心肺復蘇志願者過來。

“這兩個人會做心肺復蘇。”他告訴薩布麗娜,“他們會幫你照顧從飛機上撤離下來的人。”他朝著吉莉安轉過身去:“你會做心肺復蘇嗎?”

“我……接受過訓練,但是從未實踐過,你懂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沒問題的。”

“我不喜歡這個局面。”薩布麗娜在為我們那一部分客艙裏流血的乘客檢查傷情時皺起了眉頭,“如此興師動眾——這些人都有可能遭受了嚴重的頭部創傷。”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這麽做。”尼克的聲音很堅定,聽上去卻並非居高臨下、難聽刺耳。

我喜歡他這一點。

尼克再次跑到水邊,呼喊著比爾的名字。他喊了兩次,那個大腹便便的男子才終於出現,臉色看上去既憔悴又緊張。此時此刻,機艙斷口處的下緣距離水面只有3英尺了。看到自己距離水面如此之近,他變得更加慌亂了,滿臉恐懼地望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