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本(第2/4頁)

2018年2月7日

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很聰明(非常聰明),魅力四射、遊歷甚廣,而且知識淵博到令人難以置信。總而言之,他是個令人神魂顛倒的人。

但事情不是那樣的。他年長得足以做我的父親了。他是肖最親密的朋友之一,是泰坦的另一位創始人。他的故事也需要有人去講述。如果他的故事能夠被講述出來,世界將變得更加美好。他說我是唯一一個能夠把它寫出來的人,他不會認同和支持其他任何人。除了我就沒有別人了。如果我說不,世界將永遠無法聽到他的故事,永遠不知道戴維·傑克遜的努力、勝利和逆轉。我已經同意接手了。

我翻過這一頁,看到日期後吃了一驚。她把剩下的每一絲力氣都用在了傑克遜的傳記裏,連記日記的精力都沒有了。又翻過一頁,我發現時間已經到了新書發表的日子。

2020年9月16日

幹這一行,他們會告訴你任何人都會走運一次(我不相信)。你走了兩次運,他們就會開始相信你是貨真價實的。

我正在聚集信眾。

他們說傑克遜的傳記比肖的要好得多,人生經歷描繪得更加豐富,把讀者帶到了他長大的地方,以及讓他成為征服金融世界、像交換大富翁棋盤上的棋子一樣交換國家命運的男人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們開始理解他60歲時發生的轉變,理解他為什麽要與奧利弗·諾頓·肖合作,把自己的人生和財富全都貢獻給泰坦基金會和人性的改善,以及這一切是如何塑造傑克遜的人生、讓所有犧牲都變得物有所值的。簡而言之,人們理解了他。不只是街上的民眾,還有他最親密的朋友。像戴維·傑克遜這樣的人沒有過人的容貌,也不會與人深交,更不喜歡舉著酒杯坐在爐火旁邊。他告訴我,就連他最親密的朋友都給他打來了電話,說他們終於能夠理解他了。那些與他相識40年的朋友在聚會中找到他,向他坦白自己終於明白了他幾十年前做過的某些事情,以及他今時今日的努力。最棒的是,他的敵人——那些與他公開或私下裏結仇的人——如今也給他打來了電話,想與他言歸於好,加入他和奧利弗的行列,成為泰坦基金會的一員。

昨天他給我打來電話,說明了一切,堅稱這是我的成果,是我的傳記做到了這一點。

我發誓這不是真的,而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是他的人生、他的故事和他的財富讓所發生的一切成為可能。我只不過是一個講故事的人,人們想聽的是他的故事,我只不過在對的時間出現在了對的地點。

上個星期二,我和傑克遜、肖在曼哈頓吃了一頓午飯。他們聲稱這是一次慶祝,但我直到最後才發現他們有所圖謀。現場還有一位女子。她是另一位泰坦候選人,本身也很傑出。雖然她的經歷不及肖或傑克遜那麽迷人,但她的故事卻很吸引我。我知道它對其他人、對每一位女性來說也會是這樣。尤其是那些成長在世界偏遠角落裏的女性——機遇對於她們來說十分罕見,只有幸運的人才能得以逃脫。我喜歡她,喜歡她的故事。我當場就同意把她的故事寫下來。

在心裏,我把自己的新課題和愛麗絲·卡特拿起來衡量了一下。

一個是真實的。另一個是我想象中的一部分,最多是一則睡前故事。

一個也許能夠啟發幾代年輕女性。另一個也許只會帶來幾個星期的熱度,即便是被拍成了票房紀錄最高的10部電影中的一部,也火不過一年,很快就會被時間的沙礫和下一部有潛力的大片的大肆宣傳所掩埋。人們不會記得愛麗絲·卡特,但他們會記得薩布麗娜·施羅德,因為她是有血有肉的。她的每一秒掙紮都是真實的。她的勝利是一種啟迪,她的故事需要被人傳頌。

這是一個簡單的選擇。

這我可沒想到。這本傳記一定就擺在外面的書架上,我在搜索愛麗絲·卡特的名字時目光一定從它的身上掃了過去。等我看完這本日記,就出去看看。

2020年之後,日記中的內容變了。內心的對話停止了,也不再有任何心思或感受,只剩下了徹頭徹尾的年鑒。數據的歷史——大部分是銷售數字——年份,以及我執筆的傳記。難怪日記本永遠也沒有寫完。

緊接著,突然間,55年之後,簡明扼要、實事求是的記載讓步給了某種別的東西。

2070年12月23日

孤獨。又是一年。他也一樣。除了寫作——我唯一的朋友——什麽事也沒得做。我們會向彼此袒露自己的感情。他有一個計劃,他真勇敢。這會改變一切。自從我的母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祈禱。我太想要它了。這是唯一的方法。沒有它,他就是遙不可及的。不,我才是遙不可及的。拒人於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