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擇(第2/3頁)

“首先,別再把你的社交局限性當作不去交際的理由。我在人生的大部分時光裏都把自己在社交方面的無能視為不去建立人際關系的借口。我認為自己沒有能力做到,因此嘗試也是徒勞。我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有些人在說話方面存在一定的缺陷,有的人則不擅長短期記憶,或是在數學或空間概念方面存在不足。你的思維在社會意識和互動方面存在嚴重局限。但你是有能力的,而疏於使用只會讓這種能力退化。你必須換個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思維。如果數學是你的弱項,你就必須鍛煉自己的運算能力。同樣,你必須去交際、去嘗試與人建立聯系才能使自己善於交際。你可能會覺得尷尬,你會以為這是在浪費時間,但事實並非如此。雖說你的能力有限,但它是存在的——我很清楚這一點。我擁有167年的時間能向你證明。等你回去,你必須要付出努力。失敗時,問問自己能學到些什麽。我會寫日記,定期反思自己的發現,從經驗中吸取教訓。你的社交缺陷和其他事情一樣:你必須通過實踐才能進步。你必須去嘗試、失敗、學習,然後再去嘗試,才能有所改善。”

“還有一件事。你所在實驗室裏的史蒂芬很喜歡你,但他很怕你,不敢約你出來。3年之後,他會和實驗室裏的另一個技術員結婚。他們並不幸福,因此她5年後就會離開他。從那以後,史蒂芬就再也不是原來那個人了。問問他下班後想不想去喝杯咖啡,告訴他你只有一條規則:不能談工作。看看後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

“好了,回到我的筆記上來。這麽多年來,我獲得的進展不多,突破點在於我意識到一個人死去時的神經元和他出生時是一樣的。神經元不會像其他細胞那樣衰老,也不會分裂或死去,而且很少被新的神經元替代。也就是說,你出生和去世時所攜帶的1 000萬個神經元幾乎是相同的。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神經元所儲存的電脈沖會發生改變。這些改變就是你的記憶。和Q-net的節點一樣,你大腦中的神經元在兩個世界中都是由同一種粒子組成的,二者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電子的布局……”

我沿著實驗室的玻璃門緩緩挪動了一下,好讓自己正好能偷窺到裏面的情形。薩布麗娜背對著我坐在一張凳子上,上身俯在一張實驗台前,一頭黑發紋絲不動。還有一個薩布麗娜則在凝視著我,眼神不如我認識的那個她那樣有生氣。我現在知道了。她還在說話,那是一段錄像,正在實驗室遠處的一幅巨大的屏幕上回放。未來的薩布麗娜錄制了一段視頻,將自己的筆跡封存起來,以備萬一。這些人想得還真是周全。

我本能地退了回去。我是聽不懂什麽技術討論的,但我能夠確定一件事:不管未來的薩布麗娜正在和過去的自己說些什麽,都肯定和疫苗沒有關系——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所以說,這是一項新的實驗,而薩布麗娜並沒有告訴我。

我若有所思地走過了轉角。旁邊的走廊和之前的那條是一樣的:大理石墻壁上鑲嵌著玻璃門。充滿回音的空間裏,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尤爾。和剛才一樣,我盡可能地靠近門邊,好聽聽他在說些什麽。那是另一段錄像,但或許是用中文錄制的,我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懂,而且講的全都是有關數學理論和變量之類的東西,我連猜都猜不出來。

緊接著,錄像又開始從頭循環播放起來。尤爾一定是在工作的同時把這段錄像當作了背景。

“好的。薩布麗娜要我制作這個視頻作為備份和我的成果指南,以防……最壞的情況發生。我認為這是有可能的,但事實上,你很有可能永遠無法完成我的工作——”

有人在屏幕後喊叫了起來——我想是薩布麗娜——錄像中斷了,一秒鐘之後才恢復。

“我猜這應該是第二次錄制了。我應該為你提供個人指導,任何有助於你過上更好生活的東西,假如你能夠帶著這段回憶返回2015年。我再說一遍,我對這件事情十分懷疑——”

又是一聲喊叫,視頻再一次中斷了。幾秒鐘之後,聲音恢復了。

“不管怎樣,還是回到手頭這項任務吧。你應該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理解量子物理是不完整的。很可悲,幾年之內——在你們的時空裏——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一項實驗將會改變你對量子世界的看法。時空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而是十分陌生。你目前的理解過於簡單化了,會限制你的思考。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發現將會是一個突破,使得接下來130年中的一切成為可能。所以,我要面對的這項不可能的任務就是把發生在一個世紀內的量子物理學突破濃縮成一段兩小時的視頻教程。即便我教授的對象是年輕時的自己,我仍舊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就連理解我的基本工作概念也要花費你多年的時間,更別說達到足以在幾個星期或幾天內完成這份工作所必要的理解程度了。但是,我們還是開始吧。我已經警告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