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6頁)

拘留所的保安官伸長脖子:“他想出更高的價嗎?”

“呃……”邁爾斯的腦袋又被拽了起來。他努力想擠出一個回答。

“他說他想。”拽著他的那個打手替他代勞了。

拘留所軍官搖搖頭:“我們得等到電擊效果過去再說。夥計們,我覺得你們做得太過分了。他只是個小矮子啊。”

“是的。但他身邊有個大個子,給我們制造了不少麻煩。這小變種人看起來是管事的,所以我們讓他替他們兩人受罰了。”

“很公平。”拘留所的保安官表示認可,“嗯,看來等他恢復還要一會兒。把他丟進號子(譯者注:原文為“牢房”的俚語)裏去,直到他抖得沒這麽厲害,能說話為止。”

“你確定這樣好麽?這小崽子看上去雖然很滑稽,但他也許還想搗鬼。也許他還有能力把自己贖出去。”

“唔。”拘留所的保安官審慎研究了一下邁爾斯,“那就把他丟進候審室吧。跟馬爾達的技工們關在一起。他們是些老實人,會把他自個兒晾著的。而且他們很快就要走了。”

邁爾斯又被拖出去了——他的腿一點都不聽指揮,只是痙攣似的抖動著。可能是支撐托架增強了電擊在腿部產生的效果,又或者是電擊跟絆網產生了聯合作用。他眼前晃過了一個長長的房間。跟軍營類似,兩側墻邊各有一排小床。兩個打手把他拉到人稍微少點的那一頭,放到一張空床上——動作還算輕柔。那個年紀大一點的打手略微費了點時間給他整理了一下,在他仍然無法自控地扭動著的身體上蓋了一條薄毯子。然後他們倆離開了。

時間過了一小會兒。沒人打攪他,他沉浸於對自己身體上新的感覺陣列饒有興味的鑒賞中。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嘗遍了世上的各種疼痛,但那兩個打手的電擊棍在他身上找出了許多神經纖維、神經突觸、神經節——他之前都從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這麽多會疼的地方。聚精會神關注自己身體上的痛點似乎並不是一種痛苦。實際上這讓他體驗到一種唯我論(譯者注:哲學觀點,認為除了主體之外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甚至是不存在的)的感覺。這看起來倒讓他感覺輕松了許多——要是他的身子能別再那麽跟發羊癇風似的抽搐就好了,這實在太累人了……

一張臉晃進了他的視野中,一張熟悉的臉。

“格雷果!見到你我真高興。”邁爾斯呆愣愣地嘟囔道。然後他下意識地瞪大了還在酸痛的眼睛。他飛快地伸出雙手抓住格雷果的上衣。那是件淺藍色的囚服。“見鬼的,你在這幹什麽?”

“說來話長。”

“啊!啊!”邁爾斯掙紮著用胳膊肘撐起身子,瘋狂地四下張望著看有沒有暗殺者,有沒有幻覺的跡象,有沒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上帝啊!這是——”

格雷果用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讓他重新躺下。“冷靜點。”他輕聲道,“還有,閉嘴!……你最好休息一下。你現在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格雷果在邁爾斯的床邊坐下。實際上他自己看上去也不怎麽樣。他的臉色蒼白、疲倦,滿臉胡子楂。平時剪成軍人式樣、精心梳理過的黑發現在亂成了鳥窩。那雙棕色的眼睛顯得很緊張。邁爾斯把自己的慌張情緒咽了回去。

“我的名字叫格雷格·布裏克曼(譯者注:皇帝給自己編的假姓氏意為“無望的人”“陰郁的人”。格雷格是格雷果的昵稱,但絕大部分情況下沒人會用這個名字稱呼他)。”皇帝急切地告訴邁爾斯。

“我想不起我這會兒叫什麽了。”邁爾斯結結巴巴地說,“噢——對了。維克托·羅薩。我想是這個名字。但是,你是怎麽從——”

格雷果顧左右而言他:“我覺得,這裏大概隔墻有耳?”

“是的,也許。”邁爾斯稍稍平靜了點。隔壁床上的人搖搖頭,一副“上帝啊救救我,這些賤人吵死人了”的表情。他背過身去,把自己的枕頭蒙到腦袋上。

“但是,呃……你來這裏是,嗯,是你自己要來的嗎?”

“不幸的是,全是我自己幹的好事。你還記得上次我們開玩笑,說要逃家麽?”

“記得。怎麽?”

“呃——”格雷果吸了口氣,“——結果證明那是個餿主意。”

“你事先居然沒能想到這個結果?”

“我——”格雷果停住話頭,朝長長的房間那頭望去。一個衛兵從門口伸進頭來,咆哮著:“還有五分鐘!”

“噢,該死。”

“什麽?什麽?”

“他們要來帶我們走了。”

“誰來帶走誰?見鬼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格雷果——不,格雷格?”

“我以為我在一艘運輸船裏找到了一份工作,可到了這裏後他們就把我趕下來了。還沒給報酬。”格雷果飛快地解釋道,“把我耍了。我身上連半個馬克都沒有。我想在一艘離港的船上找份差事,但還沒等我找到,就以流浪罪(譯者注:歷史上部分國家在一定時期有禁止流浪的法律。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英國工業革命前後的《反流浪法》)被逮捕了。傑克遜聯邦的法律根本毫無理智。”他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