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婆之舞(第5/10頁)

“這是無人偵察機拍攝的照片。地球已經復蘇了,眼下的埃博肉球菌只對人類進行攻擊。它們已經在全球安頓下來,和其他所有的生物和平共處,只把人類像囚徒一樣困在南極洲。”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這些小東西毫無疑問獲得了某種意識,它們能夠把人類和其他動物區別開,這是一種高級的智能。我們又落到了後邊。

“看到這些灰色的小山了嗎?這就是埃博肉球菌的聚集體。現在幾乎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有這種東西。”

我仔細審視著那灰乎乎的一團,一團均勻的、毫無特色的堆積物,看起來仿佛具有黏性,無數的肉球菌生活其中。它們在幹什麽?我突然想。

“它們在幹什麽?”我問。

“很好的問題。最可能的答案是什麽也不幹,繁衍,延續生命。生命是沒有目的的,它只是存在。”

“不,它們一定在做些什麽。”我看著巴羅西迪尼阿,“既然它們能夠把人類驅趕到南極洲,既然它們能和其他動物和平共處,那它們一定有某種目的,它們一定在做些什麽。”

巴羅西迪尼阿帶著一絲微笑看著我,“那正是我們征集志願者的原因。”

一架垂直升降運輸飛機飛向加利福尼亞。除了駕駛員,飛機上還有四個人——三名軍人和我。我們四人每人的裝備都大同小異——固定頻率的通話機,自動步槍,紅外夜視鏡,一套帶有空氣凈化裝置的防護服,一些威力巨大的手雷,小巧的塑料炸彈,還有幾把手槍……這些勞什子中最重要的,是一枚核彈,當量為一千噸TNT,很小巧,只有十公斤重,可以輕松地背在身上。

我們全副武裝地下了飛機。飛機垂直起飛後,在我們頭頂盤旋了一圈,然後向著南邊飛去,留下我們站立在這片危險的土地上。巴羅西迪尼阿悄悄告訴過我,沙門將軍的行動只是一個幌子,我的真正任務是靠近埃博肉球菌的丘體,和它們進行一次親密接觸。當時我就懷疑在三名軍人的保護下,我怎麽才能夠按照巴羅西迪尼阿所要求的那樣做,但我猶豫再三將這個疑問告訴巴羅西迪尼阿後,他卻說埃博會照看這些軍人,我只需要按照計劃行事就是了。

第一次踏上南極洲之外的土地,我分外好奇。這是一片草地,淺淺的綠色,從眼前伸向遠方,毛茸茸的草踏上去軟軟的,很柔和,不知名的野花遍布其間,黃色的、白色的花朵讓整個草地充滿了童話般的意味。我注意到一只碧綠的草蜢正駐守在一片草葉的頂端,細細的觸須隨著草葉的晃動微微搖擺。一切都是鮮活的、充滿生機的,和那死氣沉沉、陰冷刺骨的冰原形成鮮明的對照。那些書本上、電腦上見過的東西變得鮮活起來,已經死去的記憶也復活過來,我突然回憶起來,童年的時候,我曾在這充滿生氣的大地上奔跑。這才是人類應該享有的生活。

一個軍人招呼我繼續前進,我跟著他們。突然之間,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我頭頂掠過,撲向走在我前邊的一個士兵。

我驚叫起來,然而太遲了,巨大的鳥兒從士兵的頭頂一掠而過,士兵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槍聲響起,鳥兒從空中掉下來,摔在地上,使勁地掙紮著。突然它停止了垂死的掙紮,死掉了。這是一只金雕,是極為兇猛有力的猛禽。這只金雕用盡全力的一啄,穿透了那個士兵的高分子塑料頭盔,並擊穿了頭蓋骨,就像劊子手一樣準確。

我們三個人圍著同伴的屍體,除了悲哀,還有一種無助的惶恐,沒有一本作戰手冊告訴過我們,需要防備天上的猛禽。我瞥見金雕的屍體,發現它正在急速分解。我趕緊招呼兩個同伴,他們和我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屍體如魔法一般化作一攤爛泥,露出森森白骨。

埃博病毒就在周圍,無處不在。我告訴他們是埃博病毒分解了屍體,不需要過分害怕,我們的防護服能夠有效地把病毒隔絕在外。

在總部的驅使下,我們繼續向著目標前進。前進的途中沒有意外,也沒有曲折的故事,直到我們到達目的地,一座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建造的樓房。

大樓破爛不堪,就像長滿了老人斑的軀體。樓頂上的招牌還在:“海德生物科技”。這個距離洛杉磯一百三十公裏的孤獨建築,就是埃博病毒的源頭,一個打著生物制藥的名義為軍方研制生化武器的秘密研究所。貌不驚人的小樓下邊有著驚人的地下部分,深入地下三百米,可以抵抗百萬噸級核彈的攻擊。一個軍人身手敏捷地跑過雜草叢生的空地,在虛掩的門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察看。

“Move!”無線電波傳遞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他確認安全,揮手讓我們跟上。然而緊接著傳來一聲尖厲的慘叫:“NO……”我擡眼望去,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鏡頭:無數黑乎乎的甲蟲從門裏邊湧出來,仿佛潮水一般,無可逃避。破舊的虛掩的門被猛烈的潮水撞開,轉眼間,那個夥計周身就都爬滿了蟲子。防護服是密封的,然而他驚慌失措,驚聲尖叫,劈頭蓋腦的英文單詞幾乎將我的耳膜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