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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劑店賣不賣給我們?”

“他們不賣給個人。”

“那我去大學托其他實驗室的朋友想想辦法。”

“拜托了。就算成功合成出藥物,剩下的操作如何完成?需要體外培養細胞和小白鼠做實驗。”

“我沒有臨床知識,只能努力學習了。去找土井好好問問。”

研人想起了將正勛介紹給自己的土井。那家夥生性輕佻,對研究卻很在行,肯定能幫上忙。

確定行動方針後,還有點時間。研人道出了一直盤繞心頭的疑問:“跟正勛在一起時,感覺很自然。韓國人和日本人有什麽不同嗎?”

“唔……”正勛偏著頭思考了片刻。

“你別客氣,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舉個例子吧。”正勛的視線重新落回研人身上,“我們韓國人有一種特別的感情。美國人、中國人、日本人都沒有這種心理。韓語中用漢字‘情’表示。”

“情?”

“嗯。漢字寫作‘情’。”

“這個字日本也有。”

“不,韓語中的‘情’同日語中的‘情’不一樣。很難講清楚。”

研人好奇地問:“你能解釋一下嗎?”

“非要解釋的話,那是一種將人與人聯系起來的強大力量。我們通過與好惡無關的‘情’,與素不相識的人聯系起來。”

“就是友好和博愛的意思吧?”

“不是這麽美好的東西。‘情’也是一種麻煩。因為無論是多麽令你厭惡的人,都同你之間有‘情’相連。也就是說,我們無法百分百拒絕他人。韓國的電視和漫畫描寫的幾乎都是這個‘情’。”

“是這樣嗎?”研人看過幾部韓國電影,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鑒賞同一部作品,每個人的觀點卻是如此不同,研人不禁咋舌。

“更進一步說,人與物之間也有‘情’相連。我這麽解釋你懂嗎?”

研人努力從感情上理解“情”為何物,但內心深處卻沒有萌生絲毫感情。

“不懂。”

“是嗎?”正勛笑道,“‘情’這個詞的意思,只有知道‘情’的人才明白。如果不知道詞語指代的對象,就不能理解。”

這跟科學上的專業術語一樣,研人想。對於專業之外的人,你再怎麽解釋,對方也聽不懂。因為那已經超過了此人理解能力的極限。

“我覺得與日本人相比,韓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

“嗯,或許是吧。”

正勛平時所表現出的溫文爾雅的氣質也是因為“情”所致吧,研人想。

“好了。”正勛看了看手表,“‘GIFT’的計算快結束了。”

研人從椅子上站起身,盤算著一定要成為有情之人。

付完賬,兩人離開面館,再次提高警惕,返回矗立在黑暗之中的幽靈屋似的公寓樓。

六疊大小的房間的桌面上,A4大小的筆記本液晶屏幕閃爍著微光。研人打開屋裏的燈,同正勛一道注視著屏幕。躍入眼中的是“None”這個單詞。

“沒有?”正勛尖叫起來,“沒有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

“太奇怪了。等等。”

正勛撲在電腦上,一連串操作之後,屏幕上浮現出一個化學結構式。由苯環和雜環構成的母核上連接著功能團,結構十分簡單。“雖然‘GIFT’得出了結果,但受體只活性化了百分之三。也就是說,這個結構治不了病。”

“是讓我們對這一結構進行最優化?”

“不,如果是那樣的話,‘GIFT’就不會顯示‘None’這一結果了。采用全新設計法,本應得出更好的結果。”正勛思考了片刻,道,“放棄全新設計法,嘗試采用虛擬篩選法。”

正勛像先前一樣,在“GIFT”裏輸入指令,按下回車鍵,顯示計算將在九小時二十分後結束。

“一般來說,這種計算要幾個月才能得出結果。”正勛笑道,“明早就能有結果,你給我打電話吧。”

“你明晚也過來吧。”

一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正勛也要忙自己的事,研人感到很過意不去。

“正勛,真的非常感謝你。”

“不用謝。我也是出於興趣。”這名來自韓國的才俊露出可愛的笑臉,“再見。”說完,他離開了私設實驗室。

窗外摩托發動機的轟鳴聲漸漸飄遠,冷清的公寓驟然寂靜了許多。研人再次感受到有朋友相伴是多麽可貴。可是,他不能事事都靠正勛。研人想了想接下來的工作量,不禁緊張起來,於是坐在桌前閱讀專業書直至黎明,然後鉆進睡袋裏小睡了一會兒。

他好像做了夢,但記不起內容了。“GIFT”計算完成時,預先設好的手表鬧鈴響了。

上午八點。

拉上了遮光窗簾的實驗室同睡前一樣黑。研人從睡袋中爬出來,沒有開燈,徑直來到筆記本電腦前。“GIFT”算出了什麽答案呢?一定要是高活性的結構啊,研人如此祈禱著,朝液晶屏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