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卡拉克瓜灣(第2/3頁)

“至於‘羅馬’和‘莫斯科’——”

“請原諒,地球的急電。”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這回又是什麽?牛頓自問。難道一個人不能有幾分鐘時間和家裏人談談嗎?

他接過上士送來的電文,迅速地掃視一下,發現不是立刻要辦的事。等一會兒他再細讀一遍。

拉瑪委員會是什麽鬼東西?怎麽他從來不知道它?他知道所有的協會、學會和各種專業組織——有些是嚴肅的,而有些則全是胡鬧。不過如果不是真的重要,通訊指揮部是不會讓它通過的。

“200千米的風力……可能突然襲擊……”嗯,這倒是值得考慮一下的。但在這樣一個平靜的夜晚,也不必過於認真。當有效的勘察剛剛開始時,就像受驚的老鼠那樣逃跑,將是可笑的。

牛頓舉起手把掉下來有點擋住眼睛的頭發撥回去。就在這個動作完成前,他愣住了。

一個鐘頭以來,他曾有幾次感到有那麽一絲風,小到他完全沒有注意。他畢竟是一艘宇宙飛船而不是帆船的船長。在這次之前,他從來也沒有對空氣的流動有過一丁點兒專業上的關心。對這樣的情況,那位死了很久的老努力號船長將怎樣應付呢?

這幾年來,牛頓每在緊急時總是這樣問自己。這是他個人的秘密,對誰也沒透露過。

他當了好幾個月努力號船長之後才發現它是用歷史上一艘最著名的船來命名的。那是1768年~1771年由皇家海軍詹姆斯·庫克船長駕駛著環繞世界的一艘370噸的帆船。

開始是感興趣,接著變為好奇,甚至著了迷。他讀了所有能找到的有關庫克船長的資料。他現在也許是研究這位偉大探險家的世界權威,他能把整段航海日志背下來。

很難相信一個人用那麽原始的設備能完成那麽大的事業。庫克不僅是位卓越的航海家,而且還是一位科學家和一位人道主義者。在一個野蠻的時代裏,他以仁慈對待他自己的部下,那已是不尋常;然而他竟還以完全相等的態度來對待他所發現的新土地上含敵意的野蠻人,那更是絕無僅有的了。

牛頓私下有個夢想,連他自己也明知是永遠不能實現的,就是至少能沿著庫克許多航線中的一條,環繞世界一次。他曾作過一次有限度的但頗為壯觀的嘗試,而且這肯定會令老船長吃驚的,就是當他進行一次地極軌道飛行時,剛好直接在大堡礁的上空。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使他能在400千米的高空對沿著昆士蘭海岸泛著白沫而很明顯的那片致命的珊瑚墻作了極好的觀察。

那綿延2,000千米的礁石,他在5分鐘以內就越過了。他的一眼,足夠第一艘努力號花上好幾個星期艱險的航程。他還通過望遠鏡看了一眼庫克鎮和那艘船因觸礁而被拖上岸進行修理的地點。

一年以後,他到設在夏威夷的“深遠太空跟蹤站”訪問時,曾得到一次更難忘的機會。他乘坐水翼艇到卡拉克瓜灣,當他飛快地經過那灰白色的火山巖峭壁時,一種深切的感情激動著他。向導帶領他們這群科學家、工程師和宇航員穿過那座取代被1768年大海嘯所毀壞的紀念碑的閃閃發光的金屬塔門。他們還得走幾步跨過黑色的很滑的溶巖才能到達水邊的小飾碑。牛頓不顧腳下的微浪,急忙走近並彎身讀那些銘文——

在此點附近

詹姆斯·庫克船長

遇害於

1779年2月14日

原碑文由庫克150年祭委員會

於1928年8月18日獻立

本碑由庫克300年祭委員會

於2079年2月14日重建

那是多年以前和一億千米之外的事了。但在此刻庫克堅強的形象好像特別親切。在他心裏秘密的深處,牛頓會問:“那麽,船長,你說該怎麽辦?”每當要作出明確的判斷而又缺乏足夠的事實時,人們常憑直覺,牛頓就會想庫克將如何辦。這也是庫克許多才能之一,他一向選擇了正確的辦法——直到最後在卡拉克瓜灣遇難之前。

當船長沉默地注視著拉瑪的黑暗時,上士耐心地在旁等候著。黑夜不再是空寂的了,在4,000米外的兩處勘察分隊的照明光斑顯著可見。

情況緊急時我能在一小時內把他們召回,牛頓心想。這就夠好了。

他轉向上士:“記下這回電。行星通訊社轉拉瑪委員會,感謝並意識到你們的忠告,將謹慎從事。請詳細說明‘突然襲擊’一詞的意思。致敬。牛頓中校於努力號。”

上士離開後,他又打開錄音機,但思路已被打斷。這封信只好留待以後再說。他突然想起庫克船長的夫人―伊莉沙白·庫克,在她16年的婚後生活中,只是在多麽稀少和短暫的時間裏見得到她的丈夫。然而她還是為他生了6個孩子,而且都撫養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