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瘋子(第4/6頁)

“我當然答應!”她還沒有放棄對來人的希望,“可是,你為什麽要我推遲婚禮,告我實話嘛。”她嬌聲說。

吉貓含糊地說:“只是因為我和旁人的一個小賭賽。你就不要問了,把錢收好,我要走了。”

等葛艷梅鎖好鈔票追上來,那輛汽車已在綠光中消失。

吉貓在時間車裏盤算著下一步。他要確認婚期真的推遲後再回去驗證大象的變化。可是,在這裏等四個月也夠乏味的……忽然他連連搖頭,再次罵自己笨蛋。雖然有了時間車,他一時還難以走出舊的思維模式—幹嗎要等四個月?他可以馬上進入四個月後嘛。

他立即調整時間,綠霧散去,他又出現在發廊前,不過已經是四個月後的發廊了。他想進去打探消息,忽然聽到激烈的爭吵聲,是大象的爸爸—未來的爸爸柳建國:“好好的你為什麽變卦?那個王八蛋小白臉究竟給你說了什麽?”

吉貓忽然意識到,這個王八蛋小白臉恐怕指的是自己!無意中聽到長輩的吵罵,又和自己有關,他覺得尷尬,想退回去,聽見葛小姐(葛阿姨)尖聲罵:

“放屁!不管小白臉小黑臉,咱收了人家的錢就得說話算數。過了這月20號才能結婚,一天也不能提前。你想想,2000元哩。”

吉貓想,3000元怎麽變成2000元了?葛阿姨打了小埋伏。不過埋伏得不多,大節還是好的,再說,拿錢後這麽守信,也很可貴。他不好意思再聽下去,也不需要再聽了,急匆匆回到時間車裏。

他在出發的那一刻又返回到超物理實驗室,大象仍立在那兒未動,譏諷地說:“又辛苦一趟,這次有啥收獲?”

吉貓心中放松了,沒錯,聽這鬼腔調就知道還是那個大象,沒有變—模樣沒變,工作沒變,更沒變成女的。剛才跟葛阿姨搗鬼時他心裏很矛盾的,一方面,作為大象的鐵哥兒們,他當然不願自己的幹涉會傷害大象;另一方面,他又盼著自己的幹涉能在大象身上留下什麽印記,贏了這場賭賽。他圍著大象轉,摸他的後腦勺,揪鼻子,扯耳朵,折騰一遍後不得不做出結論:這還是那個大象。他嬉皮笑臉地說:

“大象,現在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沒有變。老實說吧,我這次用了一點小花招,讓你媽把她的婚期推遲了四個月。所以,從理論上說,你已不是‘那對’精卵子所孵化的大象啦。”

大象遲疑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麽說吧,原來的大象是1980年6月2號出生……”

“沒錯,我就是1980年6月2號出生呀。”

“可是你爸媽的婚期被我推遲了,是在你出生6個月前才結的婚!”

大象有點尷尬,但也沒怎麽當回事,沒好氣地說:“這點我早就知道了,還用你跑到31年前去調查?我爹媽—當然是婚前就懷上我啦,結婚日期和我的出生日期在那兒明擺著嘛。”

吉貓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一回合輸得這麽慘,他犯了最低級的錯誤。沒錯,就在他用一個月工資賄賂葛阿……葛小姐推遲婚期時,就在葛小姐對一位華僑富商脈脈含情時,一個小大象已經在母親的子宮裏悄悄生長。吉貓推遲了他們的婚期—卻沒能推遲大象的孕育。

大象不動聲色地問:“我這次的哥本哈根解釋能說通嗎?是不是該認輸了?別忘了咱們的賭注。”

吉貓惱火地說:“還沒到認輸的時候呢,你等著我!”他鉆進時間車,刹那間消失。

吉貓順著大象家族的歷史,一站站打聽著向前追蹤。他幾乎已確信大象的觀點是正確的,歷史不可更改,它就像科幻小說中的機器人怪物,你打傷它,殺死它,甚至把它熔成一汪鐵水,但它抖抖身軀,又恢復原形。

既然這樣,他就要出狠招了,在這之前,他一直不忍下手哩。他當然不忍心殺死大象、大象的父母或爺爺外公,但在柳家先祖中難道找不到一個該殺的惡棍?他要殺了他—在他生下後代前殺了他,然後回過頭看看柳大象是否還能出現在原來的歷史節點上。當然這麽做有點狠心,如果他的鐵哥兒們真的從歷史長河裏消失?不過—他有辦法挽救的。不要猶豫了,幹吧。

柳家沒什麽顯赫的先祖,祖父是泥瓦匠,曾祖是殺豬的……很好,吉貓沒費事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目標,是大象的上四代曾祖,一個殺人如麻的土匪頭子。他曾率眾攻破鎮平縣城,劫掠三天,搶了一位姑娘當壓寨夫人,柳家的血脈就是從她這兒傳下來的。鎮平城裏火光沖天,各商家的大門被砸開,貨物被搶光,屍首橫躺在石板路上……吉貓覺得,朝這位匪首柳四柱開槍,良心不會不安的。

他坐時間車回到城破前的一天,把時間車留在隱蔽的樹叢裏,拎一支小口徑步槍,是他從學院體育系偷出來的比賽用槍,帶瞄準鏡,準確度極高。他爬上城墻,守城的團丁看見他,立即有幾條土槍和大刀對準他:“哪噠來的,你要幹什麽?”但吉貓奇怪的衣著和武器把他們震懾住了,吆吆喝喝的不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