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荒顏 第七章 鼎劍候(第2/5頁)



那樣誠懇樸實的話,從這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嘴裏說出來,帶著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連城臉色依然蒼白,似乎還未相信母親昔年曾設計陷害了長兄。然而綠姬冷冷看著霍青雷,忽地笑了笑:“好啊,如果你擔保高舒夜不加害小公子,我就嫁給你。”

“好!”霍青雷喜極,脫口答允,忍不住便上前一步拉住了綠姬的手。

綠姬微微掙紮了一下,便側頭向暗影裏。女子的雙手枯瘦如柴,冷而潮,神經質的不停顫抖著。然而隔了十年終於握住了這雙手,霍青雷悲欣交集,久久不願放開。

卻沒看到、側頭向著暗影裏,女子眼裏驀然簌簌落下一行淚水:小霍,青梅竹馬的我們、如今竟落到了這般談交易般出售感情的地步了麽?

深秋的敦煌城,重新又陷入了一貫的繁華和喧囂。

駝隊進進出出,各國商賈魚貫而入,覲見城主,逢十抽一的高額賦稅讓他們暗自腹誹,卻只有無奈地拿了蓋過玉璽的過關文書出敦煌去,盼望到了目的地能賣出更好的價錢來。

公子舒夜依舊是這一方的生殺予奪的帝王,決定著古道上這一重鎮的一切。他依舊如往常那樣奢侈放浪,卻同時也將城中的政務軍務安排的井井有條。沒有人敢破壞這如鐵一般的秩序,更沒有人敢問:前幾日歸來的二公子連城、如今又如何了?

瑤華樓裏卻是漸漸有了人氣,不似以往死寂陰沉。

應該是取得了城主的認可,這幾日霍青雷往瑤華樓裏來得明顯多了起來,臉上帶著喜色。綠姬的神色卻只是淡淡的,偶爾也順著他說一會兒話,眼神卻躲閃。霍青雷卻很容易便滿足,生怕她幽禁多年對外界不熟,喜滋滋地帶著綠姬去四處看,內外不避忌。二公子整日在樓裏叫著要見長兄,可公子舒夜醉醺醺的扶著舞姬過來了,連城對著這個飛揚跋扈的哥哥、卻又說不出什麽來,只是瞪著他看。

一連幾日便這麽過去了,仿佛城中開始結起了薄冰的坎兒井,表面上死水無波,底下卻有暗流洶湧、急待破冰而出。

第四日上,霍青雷陪著綠姬吃了早膳,照舊去後院檢視。

然而一入那個花木扶疏的巨大庭院,卻發覺那停著的一百車金銖一夜之間無影無蹤。他倒抽一口冷氣,卻並不太意外——十年來,每年十月初十,公子都吩咐下人把這筆巨大的財寶放在後院裏,然後過了五天,月中之夜,這些車子就會秘密地消失。誰都不知去了何方。

然而,今日不過是十月十四,竟然這些車子就走了?為何比往年都提前了一天?

他有些擔憂地想去請示城主,卻意外地在鶯巢外被擋住,侍衛盡管認得他、卻依然堅決地說城主吩咐今日不見任何客人,也不許任何人進入鶯巢一步。

霍青雷悶悶地回來,綠姬殷勤詢問,他便說了今日的異常。綠姬笑著說他多心,公子在那個銷金窟裏風流快活幾天不見人、也不是什麽希罕事情。然而笑的時候,仿佛心裏沉吟著什麽,女子的眼神陡然掠過了狠厲的光,執起了酒壺殷勤勸酒。

那酒勁兒好大,霍青雷只喝了三杯,便覺得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一頭栽倒在桌上。

綠姬探頭看了看裏面,發現連城沒有驚覺,便小心翼翼地從霍青雷腰間解下了令牌和一串鑰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泥來,將鑰匙印了上去,逐一取模後,立刻將鑰匙放回了霍青雷懷裏。一切不過片刻間就做完了,綠姬看著醉酒的霍青雷笑了笑,眼神復雜——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子舒夜難對付、可他屬下的這個愣頭青,卻是容易擺平。

她迅捷地做著這一切,忽地苦笑:如果小霍不是高舒夜的心腹該多好……這樣,她也不用如此對他。然而世事逼人,到了如今境地,她若不搶先動手、連城便要被高舒夜殺了!

這幾年她雖然蟄伏於敦煌城中,行動不得自由,可私下裏卻心細如發,打聽著整個城中一舉一動。她隱約猜到公子舒夜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穩坐敦煌多年,大約是因為在朝廷中有勢力相助——那每年一百車金銖的去處便是個啞謎。公子舒夜在大胤朝廷上,必有同黨。

然而,她沒有料到帝都的勢力插手得如此之快。連城拿著聖旨返回敦煌才不到十日,帝都的人便跟著來了!

公子舒夜不殺連城,或許還是顧忌著聖旨的力量。而如今,帝都那個神秘人來到了敦煌,只怕公子舒夜得了臂助,便要即刻翻臉了罷?——她必須盡快想出方法來!不然少主就要死在高舒夜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