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金合歡(第5/7頁)



雲浣白!

白螺聽得這句話,一直冷漠的臉上陡然也是一陣震動,忽然擡首,喝問:“何方妖孽?知道本姑娘出身、居然還敢施用術法!”

“我當然敢……”雲浣白的聲音悠然傳來,帶著尖冷的笑意,“如果沒猜錯,謫入凡塵之人術法能力早已弱了吧?便是這庭院,料姑娘也走不出——不若就留下來罷!”

他聲音一落,忽然間,那些飛濺出去的琉璃碎片忽然全從地上緩緩浮上來,每一片都泛出奇異的柔光。每一點柔光裏,居然映出了一張黯慘慘的臉!

死靈……那每一點光裏,都拘禁著一個死靈!

白螺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倒退一步,然而背後卻碰上了什麽柵欄——那些凝固的雨絲,居然化成了阻攔她腳步的牢籠……這種陰毒詭異的術法……是?

那些死靈在緩緩地飄近,無數雙手伸了過來,想抓住她——白螺脫口驚呼了一聲,在那些木無表情逼近的死靈中、赫然看到了紫檀夫人僵冷的臉!

“嘶——!”

陡然間,雪亮的光芒如同流星劃落。

半圓形的展開,齊齊截斷那些凝固的雨絲,逼得死靈嘶叫著閃避!

“螺兒退開!”一劍逼退兇靈,黑衣男子左手一把將白螺扯到了身後,“這是鎮魂術!苗疆的鎮魂邪法……快退開。”

“湛瀘!”有些意外的,白螺看著趕來的人,脫口喚。

黑衣的湛瀘不再說話,雙指一點、手中黑色的長劍如同蛟龍一般自動飛入雨夜,茫茫中,陡然聽到一聲淒厲地慘呼。那是雲浣白的聲音。

那一劍辟開雨幕,忽然間,凝固的雨絲就重新開始洶湧落下。

然而,那卻是血紅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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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白茫茫的雨氣陡然消失,四圍顯露出來的,果然是庭院中扶疏的花木假山。白螺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走出那個院子,正站在花間出神。

“螺兒,你差點嚇到我。”劍的光芒一旋,重新躍入湛瀘手中,黑衣黑劍的青年嘆息,“你被拆了仙骨謫入世間、雖說重新修了百年,法力依然尚淺,居然就碰到了這般厲害的邪鬼——虧得雪兒見你長久不回,催著我來找你……”

他話音未落,轟隆一聲響,黑壓壓的影子傾斜、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雨中倒下。

白螺微微一驚,擡頭看去——原來,方才湛瀘那一劍砍中的是那棵金合歡樹。

然而樹一倒下來,滿樹的紅白花兒就有如雨般飄落,在半空中紛紛散開,化作了血。

——那血紅色的雨、便是由此而來。

而樹身上的斷口處、宛如人被斬首,殷紅色的血不停地流出來。更加可怖的是、樹下的土壤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翻騰著,似乎要破土而出……

“邪鬼們要出來?”湛瀘不等土下那些東西掙紮出來,從袖中翻手、手心一面小小的鏡子閃爍著光華,照住了金合歡的樹根。右手折了一根竹紙,連連破土劃了幾個符號,繞樹一圈。

“嘶啦啦……”陡然間,風雨裏傳來一聲奇異的嘶喊。

合歡樹騰起了一股白煙,煙中依稀有人形逸出,卻在鏡光中淡淡消失在雨簾。

“啊,他死了?”雨還在繼續下著,白螺回到了廊上,一眼看見青石上雲浣白那身首分離的屍體,那裏,斷開的腔子中、卻居然沒有流出一滴血。

“用合歡木養鬼的術法被破了,他當然只有神形俱滅。”湛瀘看了一眼屍體,將手心鏡子轉過來照住,宛如鏹水澆下,屍體居然緩緩融化,“那兩個小童侍女大約修行遠不如他,被我的劍一劈、連個實形都留不下來了。”

“其實我看到合歡樹的葉子在這個季節就萎黃,就覺得一點不對頭……”白螺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那片花葉,“不過,真的是修為弱了,竟然看不出是因為邪氣出土上侵。”

“也怪當今世道不好。南渡以後朝廷昏庸、忠良之氣被奸佞所迫,所以才讓這等邪鬼竟然能混入人世……”湛瀘點頭,看著雲浣白的屍體最後一根頭發也被消融,“如果是盛世明君,正氣塞於九州,又如何會有這等事情。”

白螺將手中花葉扔掉,轉頭看著廊下依舊癡呆坐著的紫檀夫人——方才那般詭異淒厲的場景、居然對她沒絲毫影響,那個披著雪青刻絲一抖珠披風的女子,依舊呆呆的看著雨簾,仿佛只留了一個空殼子。

“紫檀夫人還有救麽?”白螺嘆了口氣,問湛瀘,“似乎她也是被攝了魂魄、壓入花樹底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