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束衣刀(第4/6頁)



“不要逼我殺你。”那人緩緩說道。

“妙火,跟我走!”裘禪的長鞭帶著一股柔勁拉退了陳越,他擊掌數下,山坡上遠遠跑來了四個轎夫,擡起涼轎飛快地下山去了。陳越惡狠狠地看了他二人一眼,也只得跟著走了。

“你還好麽?”妙風柔聲問道。

“多謝你,”風紅淡淡地說。她掙紮著坐起來,不小心觸動了骨折的胳膊,那深黛色的細眉蹙了起來。她蹙眉的時候和普通女孩兒無異,讓人以為她就要哭了。可風紅卻只是撕下了一條群裾,艱難地自己捆紮著胳膊。

“何苦呢?”妙風搖搖頭,隨手掃下兩根樹枝,拉過她的胳膊用樹枝固定好好,幫她紮了起來。

“多謝,”風紅沒有拒絕,仍是低聲道了謝。

“你明知道清凈氣絕不會讓你殺妙火,妙火來這裏也正是找他作靠山,你又何苦不顧性命地來為那些人報仇?”

“你不會明白,我也不想說。”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風紅雙眼無神地眺望著遠處的西子湖。

“那被殺的人裏面,有一對夫婦,是不是當年照顧你的人?”妙風緩緩問道。

靜了很久,風紅點了點頭:“是……我叫他們阿爹阿娘。”

“你為什麽不告訴清凈氣呢?那可以說是你惟一的親人,如果他知道,也不至於下手傷你了。”

“我說了,他們能活過來麽?”

“不能。”妙風無奈地搖頭。

“他們永遠都活不過來了,”風紅輕聲道,“即使我殺了妙火,我也不能再見到他們。”

“那你又何必不顧生死地硬拼?”

“無論他們是誰,無論我能不能再見到他們,我都應該為他們報仇。因為他們本不該死。”

“這麽要強麽?”愣了片刻,妙風長嘆一聲。

風紅不再回答,只是癡癡地看著遠處的山峰。

“那邊是南屏山,小時候我常去那裏聽晚鐘。”妙風打破了沉默。

“小時候,他們家就在那裏,”風紅幽幽地說,“那裏就是我自己的家,沒地方去的時候,至少可以在那裏過一夜……除了那裏,我再也沒有可以叫做家的地方了。”

她忽然把頭埋進了自己的懷抱裏,再也不看妙風。妙風覺得她哭了,可是又沒有一絲聲音。

妙風走了,留下一包銀子,走得悄無聲息。

北高峰的山路上,涼轎留在了那裏。裘禪仍在慢悠悠地看著書。

白衣的妙風慢慢走到他身後三丈的地方,一言不發。

“你可是怨我不該傷了妙水,”裘禪問道。

“是。”

“何必那麽意氣用事。妙火是不是該殺人不必深究,可他是我之後惟一可以繼承教主位置的人,我不能不護著他。風紅心腸太軟,婦人淺見,無法領袖本教,你又多有不便,明力已死,那麽剩下的也只有妙火了。除非光明皇帝陛下降臨,他是惟一的人選。”裘禪搖頭嘆息,“雖然明知他不是俊才,卻也是惟一可用的材料。”

“只怕是托辭,難道你真的急著死?”妙風哼了一聲。

“不是我急著死,只怕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裘禪苦笑著掀開了自己身上的氈毯,他的身子下面居然是一大桶碎冰,把他的腿以下全部浸在裏面。

“這!”妙風大驚。

“我這雙腿,只怕是動不了了,傷了筋脈,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誰能傷得了你?”

裘禪沉默著,臉上忽然抽搐了一下,現出極為恐懼的眼神,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忽然間都被抽走了。

“魔使!”他低聲說,那詭密的樣子像是怕人聽見一樣,雖然周圍就只有他們二人,“是魔使,他已經來了!”

“魔使?”妙風悚然,“他居然在光明皇帝陛下降臨前已經下生人間?”

“不錯,我已經和他交過手了,雖然魔使的魂魄還未能真正醒來,可是那人分明就是魔使的化身,絕對不會錯的。如果魔使完全蘇醒過來,除了光明皇帝陛下,所有人在他手裏都只有死路一條。”裘禪猛地打了個哆嗦。

“怎麽會這樣,他們竟然搶先在我們前頭。”

“不知道,裏面一定有什麽事情錯了!《光明歷》中所說的不是如此!魔使應該沒有力量搶在光明皇帝陛下之前下生,但是我見到的,一定是魔使。我們現在只能期待光明皇帝陛下,我們必須支持到他下生的時候。我的雙腿被魔炎灼傷,只怕支持不過一年。其後由妙火接任教主,等待陛下,可很多事務還是只有拜托於你。無論什麽事情,都絕不能阻礙我們打開光明天宇的大計。你斷不能手軟,不論何人為禍,即使妙水妙火,你也要毫不猶豫的除去,你可知道?”裘禪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