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束衣刀(第5/6頁)



想了很久,妙風終於點了點頭,一陣風一樣飄飄走向山路那邊。看起來雖然輕松,他衣服的後背竟然都被汗濕透了。裘禪知道他已經明白。他從未見過妙風的真面目,可來去如風一樣無依的妙風卻是他最信賴的人。裘禪相信他言而必果,不再說話,收斂了心神低頭仍去看書。

妙風卻又停了下來,低聲說道:“我也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且說來聽,”裘禪道。

“你袒護妙火與我無關,不過不要再碰妙水。如果我再看見今天這樣的事,不要說妙火,就是你我也一樣敢殺。”

“你……”裘禪搖頭,“你難道真的對她有情?你不要忘了她的過往,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她的過往和我無關。”妙風眺望遠處,“她跟我們不同,我們是五明子,她不是。”

“明尊教的妙水尊使者,難道不是五明子?那麽她是什麽?”裘禪失笑。

“在她自己心裏,她不過是個女孩子而已。”

話音未落,他已經消失了,絲毫不給裘禪答話的機會。

日落風高。

整整一天,北高峰的山路上始終坐著紅衣絕艷的女子。遠遠眺望著燈火初燃的杭州城。她什麽也不說,所有的往事都沉澱在她的心底最深的地方。那張美得令人心顫的臉上一直那麽平靜──平靜得如一池死水。

而此時遠處即將關閉的城門下,兩騎青花駿馬正並轡入城,紫衣的女子溫雅如玉,正咯咯地笑著和身邊那冷漠的白袍少年說些什麽。守城的小兵只覺得一陣目炫,兩騎駿馬已經飛馳入城,再轉眼看看周圍,一班子二十多個軍士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子和少年的背影。

不過六天工夫,謝童和葉羽就到了杭州,算算約莫再有六七天路程就可以到達泉州。雖說已經不慢,可是葉羽卻覺得自己像是在爬著趕路。如果同行的是師傅魏枯雪,他們三天之前可能就進了杭州城,可這次他卻不得不由著謝童。魏枯雪忽然說要去探望一個故人,未到宿州就留書而去蹤影。他行事素來獨斷,這一次也不例外,卻把葉羽送進了孤男寡女一路同行的窘境裏,為此葉羽心裏已經不知道罵了師傅多少次。

謝童大小姐做派,每日不到日頭高照絕不上路,太陽未落山前一定要在大鎮住店。這也就罷了,葉羽最頭疼的是,謝童但凡看見景致優美的池塘樹林或者山川野渡一定要駐足欣賞,而且一看就賴著不走。一路上她又時時嘀嘀咕咕地和葉羽說話,葉羽本來就不是很善於應對,呆呆地聽她說又覺得自己很傻。雖然一路上不時有人惹人艷羨,葉羽自己心裏卻只有苦笑,偏偏還不敢和謝童說。

“老伯,這裏是不是落日樓啊?”西子湖邊,謝童問一個路過的老者。

“正是,正是。”老者聽她口音便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看啊,阿羽,這就是稼軒所謂的落日樓了。”謝童指著不遠處臨水而起的小樓對葉羽道。葉羽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自己在謝童口中變成了阿羽,打他生下來就沒人這麽喊過他。可誰讓他那天不小心叫謝童為童兒,所以禍根還在他自己身上。雖然覺得尷尬,可是他也不好說什麽。

葉羽不說話,只是點頭,心中暗自苦笑,他看暮色中的西湖一片水光山色,風韻萬千,暗想不知道謝童又要在這裏耽留多長時間,自己少不得又要陪著。所謂光明皇帝,好像不過是嚇了謝童一下,她對此事並不太上心,還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葉羽不禁疑惑蘇秋炎怎麽敢將這樣的大事交給謝童去做。

“正是正是,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老者頻頻點頭,似乎動了哀思,又嘆息道,“稼軒之詞尤在,中原卻不復舊時河山。”

“老賊!竟敢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隨我見官去!”一個乞丐忽然從旁邊竄出來,揪住那老者的衣服,一邊呵斥,一邊使勁地拉扯著。

葉羽見那個乞丐分明有敲詐之意,眉頭皺了起來,卻不便開口。正猶豫間,那乞丐“哎喲”一聲松開了老者,連退幾步,直指著謝童喊道:“你,你,你……”

“我?我什麽?”謝童哼了一聲道,“我最討厭別人指著我,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我……我去報官,抓……抓你們這些明尊教的逆賊!”乞丐看見葉羽在旁邊摸著劍柄,立刻就縮回了指頭。

“你中了我的暗器,只怕不能去報官了,”謝童淡淡說道。

“暗器!你……你用毒?”那乞丐頓時變了臉色,全身抖個不停,“你……你敢,你等著,我們丐幫的弟兄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