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之獅五(第2/4頁)



  “沒有。”息轅搖頭。他看得出息衍是在出神,他自幼就跟隨叔父,還沒有親臨戰場,這些事情沒有人比息衍更清楚,本不必再問的。

  “國主一封詔書,身為武士,就要上陣殺人,”息衍看著侄兒,“你說,是對?是錯?”

  息轅愣了許久,搖了搖頭,又覺得不對,點了點頭。他本意是自己不知道,可是擔心被息衍誤解,於是又搖又點,一番搖頭晃腦。他言辭鈍拙,一點也不像叔父,所以經常如此尷尬。

  息衍看著,搖頭而笑:“上陣殺人,過馬一刀,你還不知道對手的名字,人就已經死了。你是盡忠盡責,可是那人的親人,卻會恨你一世。”

  “那,是錯了?”

  “若是錯,”息衍悠悠地道,“那從我教你劍術的那天開始,我們都已經錯了……”

  一陣疾烈的馬蹄聲撕破寂靜,似乎是幾匹快馬互相追逐,從後面急速地逼近。如此深夜,還有人敢在都城的大街上放馬奔馳,息轅猛地警覺起來,一按腰間的重劍,閃身靠在馬後。息衍所傳的劍術長於步戰,息轅劍術也頗精深,來的若是敵人,只要躲在馬後閃過突刺,息轅自信可以獨對三名以上的騎兵。

  息衍卻依舊背著手,只是調轉目光,看向快馬馳來的方向。那乘鴻臚寺的車馬本來正跟在他們叔侄背後漫步,此時卻忽然有五匹健馬出現在車後。借著月光,馬背上的騎士們手中握著長達八尺的長杆,其中四騎一起抖動長杆,攻向那個騎黑馬的人。四騎的配合極其巧妙,散開在黑馬的四角。四根長杆有的攢刺,有的平揮,帶起低沉的風聲,封鎖了對手周身所有的空間。

  而黑馬背上的武士,竟然是空手。

  他猛地翻身仰在馬鞍上,閃過兩根長杆,隨後刺到的一根長杆從他後腰擦過,另一根已經刺到心口,卻被他一把攥住。長杆揮來,帶著沉雄的呼嘯,以末端的巨大勁道,他竟然一把就可以抓住,對方急切間無法掙脫。隨著他手腕一抖,一股震勁緣著長杆反擊回去,手握長杆的武士幾乎松手。

  持杆的武士猛地振作精神,一聲大吼,雙臂鼓勁挑起。他膂力驚人,黑馬上的武士竟然抓著長杆被他挑離了馬背。剩下的三人歡呼著將長杆劈風砸下,擊向黑馬武士的背後。這時黑馬武士騰在半空中,已經身在絕境。但是隨著他從長杆上騰出右手拔出腰間一抹青光,一記平揮,三支韌木長杆都被他斬斷一尺。三支長杆走空,他已經落在鴻臚寺的馬車頂篷上。

  “好!”息衍擊掌,喝一聲采。

  在半空中能運用這樣一招橫斬,黑馬武士的靈活和柔韌絕非常人,而更難得的是身在半空,毫不畏懼的那股冷靜。息衍背著手仿佛看戲,卻不曾注意旁邊侄兒的臉色慘白,仿佛看到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

  黑馬武士在馬車頂篷上落穩的瞬間,卻正是對手力量薄弱的瞬間。他再次發勁,長杆彎作一個弓形,對手再也把持不住。長杆一振,已經換了主人。

  “他拿到槍了!”剩下的三名武士一齊驚呼。

  古怪的是黑馬武士拿到的分明是長杆,可是他們所喊的,卻是槍。

  長杆落進新主人的手中,真的變成了槍!車頂上的武士盤旋揮舞長杆,而後猛地一頓,長杆走出一條淩厲的槍線,直刺一名對手的面門。只是最簡單的直刺,但是那名對手卻畏懼得大吼一聲,翻身滾下馬背,根本不敢當其鋒銳。而後同樣淩厲的兩記直刺,又有兩名對手勒馬退後,不敢靠近。馬車邊只剩下長杆被奪的那名武士,他的身手在四名同伴中似乎是最好的,此時猛地跳起在馬背上,借力也躍上了車頂,隨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車頂篷上的兩人分別持著長杆和利劍,在馬車奔馳的顛簸中對視。長杆在長度上占據了優勢,不過對手手中的,是一柄泛著青氣的名刃,雙方各有顧忌,一時僵持起來。

  息衍輕輕地笑一聲,翻身上馬,跟著受驚的車馬急追。息轅心裏叫苦,卻也只有緊跟在後面。

  馬車馳過一棵垂柳,息衍忽然笑道:“好,勝負已分!”

  在柳絲拂過持劍武士的面門時,手持長杆的武士忽然彈起。他在空中舒展身形,有如一只黑色的巨鷹展開雙翼、隨著這個動作,一股剛猛的裂風縱劈而下,仿佛開山裂石!

  他是攜著全身重量,淩空鞭擊而下!

  對手舉劍一格,劍刃上飛出兩尺的斷杆。可是長杆余勢不減,仿佛長刀一般劈殺在馬車的頂篷上。隨著那名手持長杆的武士落地,整個車蓬在一道輕煙中崩裂,驚惶的車夫死死拉住駕車的雙馬,車頂上持劍的武士卻一頭栽進了車裏。